大纳言请来了将军——此乃理之当然，尽将军如此只是个任人摆布的人偶。忖度将军晚些时候才会与大纳言一席，我和晴孝只能先在这里和陆续前来的宾客互相寒暄消磨时间。

我们在多年前就有了无可否认的肌肤相亲，在那时我就知，所谓纶音佛偈于她而言俱为虚无缥缈之。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让我觉得难以把控。她一面能在我前卸所有防备，另一面又像北条胜彦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迟钝的土岐晴孝似乎还以为她仅仅是受了冻，甚至仍能泰然之地介绍起边的我来：

    “这位是我的侧室村雨殿。您边那位公主恐怕就是冈弹正大人的女儿，葛夏大人了吧。”

    畠山家的中将似乎与她很熟络，她应答如，边那位女也落落大方。我与晴孝同坐于席间，她还没向这边看来，不然她脸上淡然的神上就要烟消雾散。

    我决定先不杀她，当然也不会让她脱离我的掌控，只是我会找到更为合适的机会。

    “嗯，松本城刚刚竣工，我在信还有要事理，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她娶了今川氏臣的女儿，此事我早已得知。我本以为她会将那妇人置之不理，谁知她不仅带自己的妻室一同前来，两人间还是一副琴瑟调和模样。这个叫葛夏的女人就更是了，她应该是个在闺之中的武家少女，但此时她正握着自己丈夫的手，极力替她平复心绪。在自己丈夫无法开回应前，她亦能不卑不怯地与正对面的大名夫妇谈自如。

    到了阅武当日，我与晴孝从暂宿的四条发，带着一应武士仆从早早驱二条的大纳言邸。大纳言命人将各个厢房与书院布置停妥，以供诸位宾客歇息。阅武的场所设在二条院的园中，此时即将立，园中红梅满开，化雪之后香气愈。宴飨之所则设在北面邻园的广间，格门与妻皆启开，整饬的帘徐徐垂，奈何室外的冷风飕飕帘中，这天气可算不上几多雅致。

    “真彦大人，看您如此风尘仆仆，您这是刚从信州赶来吗？”

    “呃……我只是有些急……实在抱歉，有劳您关切。”

    说话者是畠山中将，我顺其目光看去，中赫然闯那再熟悉不过的黑白三鳞纹旗。今日是个无风的好日，然骑在上的她的裳裾也跟指旗一样左右摆动着。她穿着的直垂，一未悬绳的侍乌帽，为女的她自然眉目隽秀——这时世人间还行着好男风的趣，故而那面孔立刻引了太半视线。她骑走在最前，至殿前几间外终翻，俄顷，又有一名我从未见过的女从驾笼上来。她与那年轻女人并肩而立，两人领着后的几名侍者款款走广间。

    她的衣衫没来得及规整，腰间的佩刀蹭了袴。女人也觉察到这细微纰漏，“请您且等等”，这么呵止她后，竟屈亲手替她整衣。广间中人俱被此景惊煞，我边亦有人啧啧称赞。盖因他们中的年轻武士正对自己的妻笑哩。或许于众人而言，她二人诚然是对再般不过的恩夫妇罢！

    “那是北条家的队伍。”

    晴孝和佐佐木若狭守谈罢，接着扭关照起边的我。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只因我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女呈来菓与茶，我刚端起温茶杯，便见一队武士携驾笼，由那边的渡桥往主殿来。

    她神躲闪，少顷才从中挤几个别扭词汇。她不敢看我，目光似乎落在材魁梧的土岐晴孝的衣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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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彦大人，上次与您而过实乃遗憾之至。我在近江就对您的事迹多有听闻，今日能亲得见实属荣幸。”

    “嗯……晴孝大人，您帮了大纳言大人很多，能见到您我也荣幸。”

    “真彦大人，您脸有些不太好，听说您是从信连夜赶来的，不如先去后面的厢房中歇息片刻吧。”

    奈何该来的总是要来，她边的女与若狭守夫人攀谈以后，二人又一挪至离若狭守最近的土岐晴孝前。我随晴孝站起同她攀谈。不知她是何时现异样的，但当我终于凝视着她的脸孔，她那惊诧的目光再也掩盖不住，她的面容浑如显细微裂痕的冰块，眶也因充血而胀，她的嘴角更陷死寂，本该弯腰行礼的躯骤然间一动也不能动。

    “这儿冷的，你不妨先去哪个着火盆的厢房里歇息。”

    “您便是江州少将晴孝大人吗？家父常跟我提起您的武勇，这次也说要与您好好比试一番。”

    她脸上着的难堪已到了无以忽视的地步，她把手从妻手中，飘忽不定的眸又盯上了一旁司茶的女。她确实遵照了土岐晴孝的建议，快步穿过主殿南门，前往后面的厢房。这时我也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晴孝认为我已在冷待了太久，遂吩咐人将我扶至别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