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辞懒懒坐在主位欣赏裴鹤之的丑态，看他忍不住咳嗽到跌在地上，这才说：“可能是你们上辈欠了我的。”她声音极轻，空气都没有因此泛起涟漪，这句话也自然没有裴鹤之的耳朵。人已经传菜完毕，致小碟铺满红木桌，香气令柳辞心平静了。她唤来翠儿，一边拿起象牙箸夹菜，一边问：“那日裴世怎么对你的？”翠儿不答，余光将苍白的世尽收底。柳辞瞥一翠儿结痂的手背，从发髻中掉一只折钗，递给翠儿。“那日他怎么待你，你就怎么待他。裴世宽宏大量，一定不与你计较。”翠儿看着手中的发钗有些愣神，钗绑实的通草白海棠亮得晃，她前闪现当日裴世威胁自己的画面。或者那都称不上威胁，裴世只是将自己当作卑贱的猫儿狗儿，以为她们这些人全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攥了发钗，翠儿楞楞地走向裴鹤之。裴鹤之嘴角一痕血迹，却对走近的翠儿笑脸，主动摊平了右手给她。他朝向柳辞问：“是不是我只要答应了你这几件事，你便会留我的命？”柳辞夹一筷煨鲜笋，了。不知是在答还是单纯觉得好吃。裴鹤之发散，席地而坐，夺过翠儿手中的发钗，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背，犁两条狰狞血钩。翠儿像是复命一般走回柳辞边。柳辞放筷，叹气。“我说过了。翠儿，那日他怎么待你，你就怎么待他。”裴鹤之有些恼了，他抢过翠儿的话说：“柳辞，人要懂得适可而止。”柳辞吃一虾仁蒸饺。“适可而止？”又吃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翠儿这才敢上前，狠狠卡住裴鹤之的脖，直到这人睛泛红才松开。之后又顺便用金钗划破他的左手背。现在好了，他的两只手很对称。柳辞餍足，起伸了个懒腰。看着半死不活的裴鹤之，她撤走了所有侍候的人。谢府一直有人来报柳辞的行踪。谢莱边帮谢父理朝廷政务，边听暗卫讲谢夫人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等。裴鹤之这个名字现的频率无比之。谢莱示意暗卫退，撕碎前一纸卷宗。这卷宗上载的不过是容缰列家外戚打死寒门冯氏的案，甚至不值一看。他脑海里浮现柳辞的脸。谢莱派人查遍柳辞婚前婚后的踪迹，竟然发现毫无可疑之。不知到底是谁告诉她关于谢氏弟的事。他本想顺藤摸瓜查多嘴之人一杀了之的。但没想到一丝绪也无，反而发现了柳辞与裴鹤之的苟且。负手在意盎然的苑踱步，谢莱思考要不要直接杀了柳辞。裴鹤之与谢家的事，柳辞到底知不知？如果知，那她又知多少？他不相信柳辞先挑明他与谢姝的关系，后脚又与裴鹤之勾结在一起是偶然。眉蹙，谢莱徘徊到横跨谢府池潭的临香小桥，一众小厮婢与他施礼他看也不看。在桥上观锦鲤摆尾时，鼓起的小山坡迎面走来一人，那人如云发髻上簪一朵极为妍丽的红海棠。是柳辞穿着松绿撒裙款款走来。黑云沉沉，风压境，更衬得脚步从容的柳辞气度非凡。她现在和阿真的很不一样。但谢莱明明记得，柳辞之前较谢姝才更是一位儒家女儿。她的知礼、她的小心、她的贴、她被培养的，在男人面前展示的气，简直刻在了骨里。柳辞已走到他的面前，在她屈膝施礼的时候，谢莱才发现她髻上海棠为何如此鲜艳。金钗上随风簌簌的通草海棠，散铁锈味儿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