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8日【：路上】开学前几天我见到了父亲。因为剩余刑期不满一年，没有转执行，继续收押在看守所。当然，看守所也好，监狱也罢，对年幼的我而言没有区别，无非就是牢大狱、荒郊野外、醒目的红标语以及得望不到的围墙。父亲貌似又瘦了些，也许是发收拾得净，整个人看起来倒是神抖擞。一见我们，他先笑了起来，可不等嘴角的弧度张开，泪打着转就往。隔着玻璃我也瞧得见父亲那通红的眶和不断搐的嘴角。而亮晶晶的脸颊闪耀着稀释光的泪痕，和他后墙上庄严肃穆的剪贴大字一起，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时至今日，每当提到「父亲」这个词，首先浮现在我前的就是上述形象。这让我想到罗中立那幅着名的《父亲》——他有一个沟壑纵横的父亲，我有一个泪光盈盈的父亲。兴许是我们的再三叮嘱起了作用，又兴许是狭局促的会见室释放一仄的威严，大姑搀护住，她死死捂着嘴，是没哭声。爷爷拄着个拐，浑直打摆。我赶忙上去扶着，生怕他一pi坐到地上。母亲远远站在后面，不声不响，像个局外人。大姑先说了几句问问短的话，然后将话筒递给了俩老人，拿着话筒，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没说什么像样的话。等时间浪费得差不多了，把话筒递给了我。我颤抖着叫了声「爸」，发现自己也成了泪人。父亲似乎没啥要给我说的，叫了几声「林林」，抹了两把泪，让我把话筒给母亲。母亲却没有接，她转走了去。就那一瞬间，父亲嚎啕大哭起来，把的桌锤得咚咚作响。后的两个狱警赶忙采取行动，这才遏制住了该犯人的嚣张气焰。结果就是会见就此结束，反正时间也所剩无几。临走，父亲叮嘱我要照顾好母亲，别惹她生气。被押离会见室时，他还一步一回，嘴里也不知嘟囔着什么。此此景让再也耐不住，鬼哭狼嚎的戏码终究没能避免。一路沉默无语。等陈老师一走，就抱怨起来，说母亲不近人，「和平再有错，那也是你丈夫」。爷爷也不知是不是支撑不住，「咚」地一声就跪到了地上，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求」母亲千万要「原谅和平」。母亲和我一起手忙脚地把他老人家搀了起来，撇过脸，却不说话。许久她才叹了气，轻轻吐了一句，「你们这都是啥啊」时值正午，烈日当，夏末的暑气参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凉。我一抬就瞥见了母亲那两汪晶莹滴的眸，瓦蓝瓦蓝的，没有半缕残云。我痛恨自己对这个家没有半能力，只希望自己能快大。说来也怪，对我而言，初三生活除了忙碌，所剩无多。依稀记得一个周末的午后，我们在杂草都有半人的cao场上踢来几条一尺来的大鲫鱼。表面光鲜，另一面却被蛆虫蝇蚁叮咬得面目全非。可cao场上怎么会有鱼呢？或许有时候，记忆也不可靠吧。然而，那期被雨浸泡而起皱的地表在烈日暴晒崩开的条条裂纹，那依旧茁壮茂盛、却在偷偷泛黄的野草，却都又历历在目。还有我们翻开鲫鱼时嗡嗡而起的黑蝇群，总是携着让人发麻的躁动时不时地熘我的脑海。教室里的鱼腥味似乎成了常态，那是初发育的女学生来月经的气味。仅仅一个暑假，瘪的少女们都起了膛。我总是不经意地发觉各间残留的褐污迹。它们包裹着稚的，隐秘又让人恶心。当时大街小巷都刷着红桃k的广告，有个傻煞有介事地告诉我们，「知女的为啥要补血吗？她们每个月都要好几桶，你说浪费不浪费？」开学后母亲带一，倒是清闲了许多。偶尔我也会找母亲蹭饭吃，被小舅妈逮住两次后，就不怎么去了。我无法想象她当着众亲戚的面，拧着我的耳朵说，「这林林啊，离开他妈怕是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