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照门的时候，看见两人已经分别整好衣服，大公主坐在桌边，晋王殿背手站在窗前。他能来已是经过了侍人通传，故而晋王并不惊讶，只是转笑：“十六郎到的可早。”裴松照，垂睫，微微弯：“殿回京一路辛苦。”坐后，再细细看来，便能发现公主红的脸，晋王微斜的发冠，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裴松照又看到窗边小案上的海棠盆栽，本是开得正好，却有一侧萼空空，枝叶残有掐痕，缺了一朵不知被谁在里扯，又用作何荒y行乐。这些小细节若非有心人注意，定不会被关联起来。可裴松照来得比晋王想的要早得多，且从无人知晓，韩国公世在京竟暗有一批商势，譬如归林居，便是他麾所庇商之一。晋王回京之前便发信约他相会，时间算的恰好，便是回京这日。裴松照得手人来报，归林居门竟然也停了大公主的车，他心一。不由自主地便来了归林坊，正好瞧见齐弗后使人的衣摆。晋王每次来这里，左右厢房都该是空的，只是裴松照有坊间专用小，且知这面墙上另有隐孔传音。倒不是酒楼老板有什么窥秘之癖，只是这三间房一开始本是联通一贯，后面才隔作几段，因此砌墙时候留了孔路，以防后面再打通。却没成想，窥见这么一段惊骇腌臜的皇室秘辛。齐弗撑着看新来的这个人。一青袍，却是家常装扮，看不官职品阶。上佩的倒是好东西。她格外留意的便是这个人的脸——怎么说呢，有清冷师尊上我的。裴松照的祖辈有开国之功，承荫世袭，到他这一辈已然完全是富贵里大的，又保留着耿介为臣的家风，包括从不纳妾。裴松照是他这一辈里的佼佼者，无论是品行还是成绩。从小所读便是圣贤书，所见便是清白事，裴松照知人世险浊，然而到自己脸上时，仍是胃中翻涌。晋王还在施然笑着，是无懈可击的、令人如沐风的笑：“十六郎第一次见我小妹吧，她在家行三，你叫她一声三娘就好。”

    “不敢，松照见过公主。”裴松照不咸不淡地说，礼节周全。齐弗还在对着裴松照的脸发呆。她想起刚刚把海棠掐碎了在齐羲衣领，粉尖被染着艳，那张微微合的面目格外有人间富贵的，愈盛愈艳，愈烈愈华。如果同样的事对这位的话……兰摧玉折，昆山玉碎——齐弗莫名脑里冒一句。虽然狗不通，但是表达了作者对好事的破坏之。想把完整的东西打碎，想把碎掉的东西拼起来。大概齐弗是这样的矛盾心理。然后她悟了，原来这就是古早文女主的髓。啊~好一朵风中的小~白~~“三娘？”齐羲轻咳了一声，又歉意笑笑：“三娘她有些晚慧，总是喜神。”状似责备，但话语中明显没有任何责备之。齐弗听见了，在桌暗暗踩了齐羲一脚。说谁晚慧呢！她只是刚穿越过来的那几年思考人生、懒得说话而已！“不过，普觉寺的国师也说，三娘这是世有宿慧，才启蒙晚些，实则大晚成。”面不改生受一脚，齐羲接着说。齐弗这才重碾了一他的靴，收脚放过。裴松照低喝酒，仿若无意，但在场几人很明白，公主宿慧不宿慧的问题，并不是一个臣能当面议论的。看似平辈，份之差却从未消失，只是默契地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