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端坐在太师椅上，我低坐在她的首，佣人们大气不敢地服侍在一旁。满桌的味佳肴，却没有一个人动筷。“淮安，我问你，实甫呢？”婆婆突兀地问。我埋的更低了，呐呐地开：“实甫说今晚不回来吃饭。”婆婆一双混浊的睛死死地盯着我，“又不回来吃饭！我是想不明白了，外面有什么好的，一直往外面跑！”婆婆“啪”的一声把筷拍在桌上，我的也随之颤了颤，被戒尺训诫过的条件反地激起一疙瘩。我垂了垂睑，也不声了。我是知的，婆婆这是在指桑骂槐，明着在说实甫不着调，实际上在说我拴不住丈夫的心。她老来得，对实甫看的是比自己的珠还贵。我能当上白家的童养媳，还是婆婆满意我的绵，段好，好生养。结果呢，成婚一年过去了，我的肚丝毫没有动静。婆婆已经对我很不满意了。“算了算了，你也别这受气模样，搞的像我白家委屈了你。”婆婆皱着眉，厌倦地朝我摆了摆手，“你走罢。”我向婆婆行了告退礼，正打算安静地走房间，婆婆却又叫住我。“玉宣要回来了。”我猛的抬起，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婆婆轻阖着双，两个婆一左一右地着她的肩膀，“你如今也该晓得男女大防了。什么事该什么事不该——你心里要有数。”白玉宣不是婆婆的亲生儿，照老话说，他甚至算不得偏房的庶，因为他的娘一名分都没有，是歌舞厅里的舞女。舞女在那风月场所，不知是不是傻了脑袋，非犟着把孩生了来，旁人都笑话她是想姨太太想疯了。舞女死的早，再加上婆婆善妒，偌大个白府男丁稀少，只有婆婆膝嫡的一个大少爷。老爷到底是舍不得男孩，还是背着婆婆把白玉宣接了回来，跟白实甫养在一。白实甫被惯着大，脾气比茅坑里的石还臭。他瞧不起自己这个低微的弟弟，同样的，也瞧不起我这个寄人篱的故人之女。我不喜白实甫，但我很喜白玉宣。而现在，我很喜的白玉宣就要从国外回来了。可是我已经嫁给了他的哥哥。

    晚上我合衣睡在床的小榻上，翻来覆去像烙煎饼死活睡不着，好容易有了睡意，半梦半醒，我听见房门嘎吱一声，有人从外面轻轻地走了来。我瞬间惊醒，喝：“谁？！”白实甫门的时候绝不会这么蹑手蹑脚，我识得他的脚步声。白实甫哪会晓得心疼人、迁就人？他多半都是喝的大醉酩酊，一酒气，摇摇晃晃地走门，心不好的时候还会辱骂责怪我怎么还不上前帮忙，心更不好的时候上手打骂也是常有。那人关上门，皎洁的月光顺着窗棂照亮他的小半张脸，他轻轻地笑，声音轻柔如一阵夜风：“别来无恙。”我是熟悉这张脸的，门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还在举办这人的接风洗尘宴。“你你你——”我“你”了半天，多余的一个字都说不来，千言万语哽在咙里。“。”他亲昵地叫我，正如小时候那样。我痴了他足有一岁。白玉宣相随了他那早死的妈，小时候的跟个白玉团似的，玲珑的，秀气的眉，嫣红的，还未开就可见未来俊俏面容。他以前冲我这样唤“”，我定是把持不住，要把他搂在怀里好好安一番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抱着被，警惕地看着他。白玉宣国了三年，回来穿着西装衬衫，一派洋人模样，甚至还上了一副致的金边镜，掩去了那一双潋滟风艳的眸。“你回来了。”我憋了半天，还是沉不住气，开说。气氛实在尴尬。白玉宣只是笑地看着我不说话，他原来是不笑的，这留洋一趟变化可真大。我被他直勾勾的神盯的骨悚然，幸好我一向和衣而眠，被裹着，倒也没什么不该的东西来。“弟……”我本来打算叫他“弟弟”，但这个称呼像是刺球，我笨嘴拙竟怎么也不好意思说来，最后还是凭着习惯唤他的名，“玉宣，”我地提醒他，“我嫁人了。”“哦，”白玉宣，姿态闲适地找了个板凳坐，撑着看着我，“我知你嫁人了。”“嫁给了我哥哥。”他拉尾音，“所以呢？”所以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我的房间，对我再行那孟浪之举。但我涨红着脸，什么也没说来。白玉宣这人着实恶劣，他一句话就将我死死钉在了原地。“嫂嫂。”他笑，声线低沉悦耳，“是我的问题，我忘了现在应该叫你——”“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