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罢一笑，微凉的手掌覆上阿朝的手背拍了拍，“好赖你自己掂量。”说罢端着托盘了舱门。

    阿朝慢慢闭上睛，指尖一寸寸陷锦褥里。

    她还记得，比她大两岁的云棠，因不愿嫁给年老衰的杜员外冲喜，家中刚上学堂的幼弟被兰姑手底的人斩去三手指；

    而父母双亡、落风尘的莺，因在嫁途中逃跑，被抓回来一顿毒打，扔到最等的窑任人糟践。

    那是个杀人不眨的地方。

    即便是看似对她万般疼的玉姑，也会毫不留地将她献给年老又残暴的梁王。

    她好像……本无法反抗。

    药汤有安眠的效用，阿朝喝完不多时，困意慢慢地涌上眉。

    小眠了一会，破碎的梦境又在此时纷至沓来。

    纵横错的十字河，青瓦白墙的房屋。

    爹爹是个郎中，在前院经营一方医馆，淡淡的药香传遍整座屋。

    阿娘放手中的书，去瞧埋在木樨的青梅酒。

    而她从树上来，小小的落一个清瘦微冷的怀抱……

    那爹爹声音急切：“阿朝别胡闹，快来，你哥哥还有手伤呢！”

    她拿脑袋蹭哥哥的，侧的少年薄微抿，沉哑的嗓音透着浅淡的笑意：“无妨。”

    ……

    画面一转，是满目的人仰翻，血漂杵。

    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四奔逃，却在混的街走散。

    她满大街哭着跑着，喊哥哥的名字，可是再也没有人回应……

    混混沌沌间，又回到幼时在琼园的场景。

    旁都是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哆哆嗦嗦跪在一旁听训。

    阿朝不想学琴，不想念诗，可是不学琴不念书，玉姑就会举起戒尺，直往她上落。

    戒尺打在上好疼啊。

    无论她哭成什么样，玉姑都不肯饶了她……

    睡梦中的阿朝蹙着眉，似有千斤重，过往那些疼痛的记忆犹如般将她整个人淹没。

    冷雨拍打着摇摇晃晃的船，夜风的凉气透过木制的船窗，丝丝缕缕地渗来。

    ……

    盛京之夜，苍穹如墨。

    一辆墨蓝锦蓬四驾车在御街疾行，黑夜中数十名带刀护卫密跟随，皂靴踩在路面洼地铿锵凛然，低沉的兵声在秋夜里透难言的凛然之气。

    车，谢昶眉心微皱，心应到某绪，隐隐泛着痛。

    微弱的烛火描摹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天生有上位者的威压。

    他闭上，沉沉吁一气，手中握的檀木夔龙珠串在昏暗的油灯闪动着冷的光泽。

    不多时，车速渐缓。

    冷的夜雨中，牌匾上的“诏狱”二字显得格外森然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