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背拭去角的血迹，仰躺半靠着床息，脆弱的脖颈，像是垂死之际放弃了挣扎的野兽。

    樊玉愣住，随即颇为尴尬地挠挠：“他先前咳吐了血，大叔你诊脉来又拉着个脸，我还以为人不行了呢。”

    男人说了句“无事”，不知怎地却又咳了起来，好似咙里咔了血，他越咳越厉害，手中杯都握不住摔碎在地，当真是要把脏肺都给咳来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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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玉更大声地朝屋外喊：“大娘，你快叫赵叔回来看看。”

    果然是家破人亡。

    她了一，打仗逃难过来的，又是孤一人，那家中多半是遭了不测。

    对方额前已是冷汗密布，脖颈至膛那一片也被汗透，整个人恍若从里捞来的，上溢厚的血腥味，碎发凌地散落在额前，狼狈又惨烈：“好些了，多谢。”

    樊玉说：“你慢喝，我瞧着你不是本地人，先前不知你姓甚名谁，也不知你家住何，便没帮你报官，你是在虎岔遭了山贼么？”

    又过了一阵，赵木匠才一脸沉重地从屋里来，什么话都没说就先去堂屋倒了杯冷茶喝。

    他止住低咳声，垂，大半张脸都隐匿了烛火照不到的影中：“我姓言，单名一个正字。北边打仗了，我从崇州逃难过来的。”

，他接过豁陶杯的那只手，手背上覆着各伤，难见一块完好的。喝了几便掩低咳起来，发散落来，的那截颚愈显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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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男人攥着陶杯的那只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沉默许久后才沙哑吐几个字：“没有了。”

    她问：“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几个铜板，她觉着还是选后者吧，她和胞妹还得吃饭，刨个坑把人埋了就够意思了。

    他的况，可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好些了。

    樊玉看着男人，意识又想起了刚捡到他时，他半昏迷间撑着掀开看自己的那一，如同濒死的野狼。

    樊玉像个遭了灾荒的老农，坐在门苦着个脸寻思，这人要是死了，自己是好人到底，送佛送上西，买薄棺给他葬了，还是随便挖个坑把人给埋了？

    等赵木匠终于从外边赶回来，男人已脱力昏死过去，气丝若游。

    赵木匠被茶呛了一呛，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胡说什么！人还活得好好的呢！”

    赵木匠说：“那年轻人底好，这淤血吐来，命就算是保住了。但也只是保住了命，日后能不能彻底恢复，还得细调养着，再看他的造化。”

    樊玉才经历过丧父丧母之痛，明白他这一刻的心境，抿了抿：“抱歉。”

    临安镇只是蓟州府一个小镇，樊玉这么大连蓟州都没过，对如今的时局也不甚清楚，不过秋的时候官府征过一次粮，估摸着就是为了打仗。

    他上有很多刀剑砍刺的伤，从肩胛到膛那一片全缠了纱布，怕勒着伤，只松松了件宽大里衣。

    男人一直撕心裂肺咳着，原本苍白的脸涨得绯红，咳到最后，伏在床边吐一淤血。

    赵大娘在外边应了一声，匆匆门去找老伴儿。

    樊玉寻着人八成?婲是活不了了，：“赵叔你也别自责，人要是实在救不回来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数，等咽了气，我把人背去山上找个风好的地方埋了就是。”

    此时这一番撕心裂肺的咳嗽，衣襟松散开来，缠着纱布的腰腹肌在昏黄的烛火里块垒分明，但因咳得太过用力撕裂了伤，纱布又慢慢浸了血来。

    樊玉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反应过来后忙叫赵大娘，又上前帮他拍背顺气。

    樊玉吓了一，怕他支撑不住摔到地上，忙扶住他肩膀：“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