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瀛把床边的凳让了来，招呼黎初去坐，自己则坐到窗台方的沙发上。

    黎初没推辞。

    小铃兰坐在她上，圆溜溜的睛盯着病床上的人看。

    黎初低凑近女儿，轻声提醒：“铃兰，妈妈刚才和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小家伙用力了，里闪烁着光，她伸乎乎的小手，要去摸傅屿迟绑着绷带的左肩，“疼不疼？爸爸。”

    “你……你叫我什么？”傅屿迟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意。

    是他听错了吗？

    铃兰刚才叫他爸爸？

    “爸爸。”小铃兰又喊了一声，她仰起看着妈妈，小脸透着迷茫。

    她没有喊错呀，是妈妈让她这样喊的。

    黎初了女儿白的脸，温柔地笑着，“铃兰乖，让时瀛叔叔带你去买糖吃好不好？”

    被提及到的时瀛从震惊中缓过来。

    黎初的意思他清楚，她是想单独和傅屿迟聊聊。

    时瀛起上前，俯向小铃兰伸手：“爸带你买糖去。”

    他始终没忘记自己的份，他是铃兰的爸。

    小铃兰不想离开妈妈，但是她又特别想吃糖，犹豫纠结了很久，还是迎向了时瀛的怀抱。

    “那我们要快回来哦。”稚的声音从小家伙嘴里传来。

    她怕妈妈丢她离开了。

    走之前，她趴在时瀛的肩上，凝着秀气的眉，目光里透着一丝丝害怕，“妈妈，一定要等我回来哦。”

    “嗯。”黎初望着女儿，眉之间尽是温柔。

    小家伙这才放心和时瀛离开。

    病房又恢复銥嬅一片静谧，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声。

    谁都没有开说话，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似乎谁先说话，谁就认输了。

    然而认输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傅屿迟。

    “初初。”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是说不清的缱绻。

    他脑里浮现无数的问题想要从黎初这里求证，比如她是不是叫了他阿屿，比如她是不是像她承诺的那样以后都这么叫她，再比如她是不是愿意原谅他。

    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来。

    因为他害怕，害怕那只是他昏沉时的一场梦。

    没得到黎初的否认，他甚至还可以骗骗自己，然而一旦求证，他或许连欺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

    黎初轻抿着，静静地看着她，温柔地脸一沉去，她问他：“你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吗？”

    想到他躺在救护车里连呼都极其微弱的那一幕，黎初心一酸，差落泪。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他会死。

    她恨他当年的冷漠，更恨他不择手段取豪夺毁了她的幸福，然而当她以为他要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本无法承受失去他的可能。

    她和他之间的恨纠葛在死亡面前可以变得轻描淡写，不值一提。所有的痛苦，怨恨，伤痛都可以被抹平，她要的，就只是他好好活着。

    黎初站起，去碰傅屿迟的伤。

    他着上，左肩和腹都绑了绷带，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实在是狼狈。

    “疼吗？”她又问了一遍刚才女儿问过的话。

    傅屿迟握住她的手，黯淡的睛一明亮起来，角着笑，哑声：“疼。”

    黎初的泪一滴了来，正好落在了傅屿迟的锁骨上。

    那块隆起的骨和肩颈之间形成的凹陷蓄了那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