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坊这一路过去，隔几家便能见到贴着抄家的白条。

    裴家堪堪自保，再无余力救人。

    “陈妈妈，夜了，扶母亲回去歇息。”裴观起躬送，“明日我再给祖母母亲请安。”

    灯罩中蜡烛换了又换，到天既白方才停笔，拿起来扫一遍，又提起笔来，在林氏的姓名旁边，写一行小字。

    裴三夫人一时无言，儿应当是极喜宁氏的呀？

    迎娶林氏之后，他就仕了。可因为裴家在先帝时就拥嫡皇上位，一直不受新帝信任，得不到重用，在冷衙门里苦耗光。

    裴观一也没犹豫，应是：“那是自然，给母亲，我很放心。”

    明日要起大早去佛寺给娘灯，阿宝却还不睏。

    “母亲在说什么？”裴观不解。

    “林家？”短短半年，裴三夫人鬓边已添银丝，她想了许久也没起这家人来，“哪个林家？”

    宅中人惶惶多日，慢慢又都着原来的轨迹过日。

    “去，把门关上。”

    真是太可惜了。

    “慕，忧伤肺，思伤脾，你才刚好，万不可再过于忧心了。”裴三夫人中虽劝，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正想得神，中一阵滞闷，垂咳嗽两声。

    “说哪一家？”若有了人选，还得她来办。

    “太仆寺少卿林家。”还未任命，但他这位岳父确实是官任太仆寺少卿，后来又被调去行太仆寺，专军。

    太仆寺少卿，四品官。自己的儿少年探，前途无量，前的宁家是什么底蕴，这个林家……原先怕是本无官无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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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在说尔清了。”说到宁尔清的名字时，裴三夫人放缓了声调，唯恐及儿心事。

    裴三夫人为儿抱屈，但怕动儿的伤心事，生生忍住，咬牙：“了咱家的门，娘自会好好教导她，让她能担得起裴家妇。”

    可惜早早病故，也没能留一儿半女。

    “慕，万般都是命，你若实在放不，咱们使人疏通疏通……”裴三夫人急起来。

    好不容易投效齐王，才某职外放。

    陈妈妈是裴三夫人的陪嫁丫鬟，打小看着裴观大的，一样心纳罕：“观哥儿定是怕你伤心，明日把松烟叫来问问。”

    裴三夫人走在廊，陈妈妈扶着她胳膊，她走几步又回望一儿，就见儿还立在门边，低不知思索什么。

    如今清贵不贵，新贵才贵。

    两家虽未定亲，但也只差走个行式了。要不是因为守父孝，宁氏已经门，可若宁氏真了门，裴家有这门姻亲，只怕又要再脱一层。

    松烟也不敢问怎么这么晚还要读书作文章，铺好纸磨好墨，立在一边侍候。

    裴三夫人心中，虽则叹息宁家的命运，但也还暗自庆幸。

    林氏病故的时候，母亲很是伤心。

    裴三夫人明白了，是新贵。

    “是该疏通，我来想法，母亲不必担心。”

    “你？你方才没想尔清吗？”

    “是此番新京来的，林家。”

    幸好，幸好没定亲，要不然裴家又要背负个背信弃义的恶名。

    “年二十三，北堂去。”

    裴观见母亲转过廊角，这才回房：“松烟，磨墨。”

    裴三夫人见儿神如常，还当他为了让她安心，在极力抑制。

    裴观：“儿明白。”他本不知母亲在说宁氏，只一心回想这几年发生的事。

    裴观一支狼豪细笔，将他能想起来的，都细细写在纸上。

    裴观恍然，他已经很久没想到过这个名字。

    他已然记不得林氏的相貌了，只记得林氏不擅文墨，但她治家有方，母亲就曾夸过她好几回。

    第4章 论婚

    娶了林氏之后，许多年中他都时不时会想起宁尔清，但林氏病故之后，他就再没想起过了。

    裴观心中掐指，十二皇这会儿应当开始学说话了。

    “是。”松烟都不敢抬，退去掩上门。

    太和齐王争了十数年，十二皇异军突起。

    “他，他原先并不喜宁氏么？”她还以为给儿挑了个称心合意的妻呢。

    库房的东西还没完，她屋里已经多了许多漂亮玩意儿，忍不住东摸摸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