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蝶从没见过这么多血，温的，从她指尖向小臂，一一地从陆裕往外冒。

    这么多新鲜的血，明明那么有温度，可陆裕看起来却越发疲惫，呼也愈发缓慢。

    乔蝶看着那个曾经威风的陆裕成现在这样，脑窜着一憋闷的气，堵得更加厉害。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

    陆裕反倒是释怀了。

    其实人来世间一回，就如同换季一样。

    草木换个季节，如同新生。人只有此生，稀里糊涂遭一回罪，结束了也就结束了。

    生前的功名利禄固然重要，可你死后叁天看看，叁年再看看？叁十年，你就会被全世界遗忘。

    就好比陆裕。

    前半生，他为了重振陆氏而活，鞍前后的本没有自己。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活着，就是陆氏活着，你的使命就是这个。

    所以他这人一辈活的都没个什么劲，很闷。

    唯一让灵魂颠叁倒四的那回，就是遇见杜玲。

    他勾引了一个温良少妇，让她对自己不能自，而后又背着他生孩。

    故事本来到这里就可以了。

    有平淡有起伏，好赖也算收获了。大多人的一生也多半如此。但陆裕没那么幸运，上天偏又安排他在半生遇见第五玥。

    狗血从没放过他。

    上仇人的女儿，亲生儿的女朋友，这个故事注定是悲剧收场。

    陆裕早就看明白这些，心里固然难受，但也迫自己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安自己，sns成功就收手，裕丰生科技上市就收手。可谁知到来，他也没能等到一个收手的机会。

    好在，第五琪死在他前面。地狱的时候，他总是有勇气见杜玲了。

    生时的恩怨仇在此刻全都象，放大。

    他没有朋友，家也不正常，生活工作都像在大街上被人扒光似的。那些低叁四的应酬，生拉拽的人脉，到来空空一场。

    唯有乔蝶，是他不能放手不的。他始终把她当成女儿。

    再次意识到这时，陆裕竟悲从中来，不自觉掉起泪。

    乔蝶搂着他，在他耳边吐着气，问：“你到底有没有过我？”

    临到死，陆裕还是劝乔蝶收起这心思。可他也了解乔蝶这脾，那是他本不可能左右的，即便是死，他也改变不了乔蝶。

    “。”陆裕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乔蝶：“最喜乔乔。”

    给她留个念想吧。

    让她满足一回愿望吧。他这辈，只能让她再开心这么一回。

    所以后面那半句话，陆裕咽肚里没说：最喜乔乔，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

    他也是没力气再说后面半句，可偏偏说完转时，又看见站在门，匆匆赶来的第五玥。

    这个面孔每一次现，总会击碎他的心脏。

    陆裕一个将死之人，明明上一秒还在走观的原谅这个世界，可一秒看见第五玥，又想鼓足勇气再解释一回。

    不是，玥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乔蝶不是那，我只有对你……

    可终究是没来得及。

    上天让他的心脏在此刻停止动，让他命运的齿在这一刻停止旋转，没说的那句话，终究是遗留在念想里，化作屡屡炊烟层层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