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龚忱，叩见太后娘娘。”

    “平。”

    时隔一年多，兄妹再见，是人非，相顾无言。

    龚忱可以想象妹妹经历了怎样撕心裂肺的痛，但真正让他愤恨的是，他无法带她离开，无法用另一个人，另一段，来抚平她的伤。

    只要她还困在皇这座牢笼里，心的伤就永无愈合之日，谁还能来疼抚太后？死了男人没什么，要为亡者守节六七十年直到死才可怕，锦衣玉的囚犯而已。

    好恨！

    兄沉着脸，不说话，僵持片刻，还是居位的小太后抿示弱，柔柔轻唤他：“哥哥……”

    龚忱叹一声，对妹妹招手，“纾儿过来，让哥哥抱抱。”

    龚纾泪决堤，起飞扑哥哥怀里，埋痛哭。

    终于有一人，可以让她将哀痛无所顾忌倾倒来，他终于手足齐整地回来了。

    痴的傻妹妹哭了很久很久，国舅爷嚣张跋扈，视侍婢如无，将哭得几厥的皇太后横抱怀中，穿过前殿，带到有温光的中，像儿时哄妹妹那样，把小小的她放在石桌上，取帕给她擤鼻涕。

    “这地方气重，平时多晒晒太。我问你，说好小皇帝名留着给我这个娘舅起的，你怎么言而无信？”

    “……我以为你死了。”

    “我死了你就能不讲信用了？”

    “哥哥不也不讲信用吗？说好不到四品不蓄须的，你上的杂草是什么？”

    “胡，我儿都有了，当然要蓄须，又不是里当差的公公。再说赞治尹文勋四品，先帝亲授。”

    “哼，我撤了它，让哥哥一品不品。”

    “好，言必行，我今日本就是来请罪辞官的。”

    他说着取官帽，托在手中，竟不是在开玩笑。

    “擅离职守，依律当罢黜，臣罪之，恳乞骸骨，望娘娘恩允。”

    才收了泪的龚纾，幽怨地瞪着哥哥，又哭了。

    “自从我嫁……三哥就没给过我好脸……呜呜……既然把我当外人，为什么……为什么还来找我，是特意来气我的吗？”

    “这不是来请罪辞官的嘛，老还让我去蹲大狱候审呢，你是太后不找你找谁？找我外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