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传旨刑，要亲审宣平县主遭夫殴堕胎一案，惊动了阁，更令朝野上议论纷纷，首辅忙着推行新税法，与东吁的战事又在要关，军报频繁，他没空理会这无聊小案，只说让次辅蔺埔“看着拿主意”。

    蔺阁老面安排，由刑主持，共顺天府大理寺会审，还请了督察院旁听。龚纾浏览主审官名单，侍郎柳宾元，大理寺卿董慧，顺天府尹边旸，督察院左都御史王显，蔺阁老很给面，喊来的不是一把手就是二把手。

    实际到审案当日，温湛也撒求来太后特旨，混去和蔺阁老王中丞一块儿旁听。

    柳宾元问罪时，陈益如之前一般，坦然供认，边旸接着问他为什么要殴打县主，龚纾从罪犯中听到了更多前因后果。

    这桩婚事陈家从一开始就不愿，陈益与表妹许氏已有婚约，公主派人行说媒，屡次扰陈许两家，辈们不敢招惹皇亲，无奈退婚，安排陈益娶了宣平县主。

    县主自小受，骄横跋扈，对公婆多有冲撞，不贤不孝，还动辄打骂丈夫，婚后陈益愈发讨厌妻，夫妻俩吵闹不断，某日又生角，宣平县主当众扇丈夫掌，陈益忍无可忍，一脚踹倒她，导致腹痛产。

    龚纾细看这个打老婆的凶嫌，确实得眉清目秀，一双桃顾盼生姿，有女要嫁他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董慧让苦主公主陈述时，又成了另一个故事。

    凶犯夫妻不睦，并非由于县主骄横，而是陈益与他人私通，除了表妹许氏，还有邻居王氏，以及家中多名婢女，宣平县主忍无可忍，才与他发生争吵。

    如今非但孩没了，宣平县主也死了，公主控诉陈益殴杀皇族，犯上谋反，许氏王氏为从犯，论罪当诛，血亲连坐。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小太后心想，该把陈家父母仆人，以及邻里，都叫来审问实，看哪边说的是真话。

    可官老爷们偏不，他们让凶犯与原告回避，自己自己激烈讨论。

    边旸率先澄清，“律折跌肢及破骨堕胎者，限外二十日，县主死于案发二十二日，不可以杀人论，当照殴伤论。”

    董慧觉得这样横断未免草率，“律例有云，辜限不平复，延至限外而死，真事实者，仍拟死罪，还是该看实际况判断。腹中胎儿亦有此问，有无满九十日，判罚全然不同，卷宗上并未明确记录胎儿月份，应当据实重查补上。”

    “哪怕县主与胎儿为陈益所杀，也不该用谋反罪吧？”

    柳宾元谨慎开，瞄了一太后，小心翼翼地说：“女嫁随夫，嫁去的女儿冠了夫姓，不能算皇族中人，嫁皇族的女才是。同理，腹中胎儿是陈家的孩，也不是皇家人，故此谋反之说不能成立。”

    “不错！正该如此！”边旸大声附和。

    这个说法听着离谱，却无人反驳，连大理寺卿董慧也赞同：“确是此理，那王氏许氏的血亲连坐之罪，也需斟酌，若她们已然嫁，就是夫家的人，不应该连坐娘家血亲。”

    三个学究一门心思商讨此案涉及的法条细则，中丞御使王显与次辅蔺阁老很快也加其中，你来我往，乐在其中，把太后气得都快炸了。

    “诸位大人，皇姑证言与犯人陈益南辕北辙，究竟谁在说谎，大人们不用询问证人实吗？”

    众人齐齐收声，言又止，纷纷望向次辅蔺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