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求生从来不是难题，龚忱手里的家丁家仆，年轻力壮的去卫所当兵，手巧善工的，派去官窑造陶瓷，忠心能的，被他自留在旁捕快衙役，不会有人饿死。但女人不同，要么绣娘，要么当女伶娼，并无许多路。龚忱思索“人各有所”时，最大的障碍便是礼教规制，女人有本事也没用，世容不她们抛面男人的活，厨，大夫，讼师，行商……女别说，连当学徒都不行。然而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老天爷给他送来一件大礼——太后要开女科考甄选女官的旨意到了。远在固原的龚忱，哪里知这个主意的背后，是妹妹要给父亲找麻烦，于他而言，这是一把可以为他开路的尚方宝剑。既然妇人可以读书科考，可以为官，那为什么不能开医馆当大夫，上酒楼大厨？他的亲娘还学武成了绝世手呢，仔细想想，男女在脑袋上的差别并不见得有多大。他把宋尚杰喊来，拐弯抹角：“上回你提苏大夫的事，我仔细考虑过了，就官府来说，百姓要开医馆也好，开饭馆也罢，并无阻拦的理。你受伤得她救治，心存激，于私，想助她一臂之力亦无可厚非。”宋尚杰面喜，欣然作揖。“刺史大人宅心仁厚，明辨是非，官激不胜。”“哪里哪里，文清太见外了，这本就是你的私事，于公务之外想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何须我多嘴置喙？”“……”宋尚杰愣住，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的私事？他哪里来钱帮苏小妹开医馆？漂亮话说了半天，龚忱就是不想，全推给他！啊啊啊啊，好一个狡之徒！但转念一想，这本来也不是龚忱份该的，既如此，那就另寻他法，至少有一他说的对，帮朋友是私事，确实不该动用官府的钱。可龚忱的圈还没兜完，望着宋尚杰关切地问：“文清面有愁容，是不是缺钱？”“？？”老实人老实回答：“不瞒大人说，官中羞涩，有助人之心，却无此财力。”“这也难怪，素闻你为官清正，翰林院又是个没有的地方，嗯……让本官想想法。”某人堆起眉，浅啜清茶，苦思冥想，似乎了好大决心，放茶盏对宋尚杰说：“州衙的钱都拿去开官窑和绣坊了，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我这段日正清丈土地，新法加征田赋，能收上来的话，上朝廷之余，州衙也会稍稍宽裕，为百姓开一间医馆药铺，想必不是难事。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此天税赋之本意也。”“大人所言极是！”这就是有得通，宋尚杰喜望外，与龚忱二人埋堆成山的鱼鳞图，专心商讨清丈田地计算税赋，卖力得不得了，如某人所愿，死心塌地地成了他在固原推行新法的得力助手。另一边，龚忱又派人喊来苏宛童。“宋同知说你不善女红，想开个医馆，好让你施展所，造福于民，你意如何？”“回大人，民女本想效仿父亲，四游历行医，但……女孤一人在外行走，着实危险重重。想开医馆的事，是民女和宋大人说的。”苏宛童为人磊落，坦然将心中所想告诉龚忱，父亲去世后，她独自在外闯，结果被人贩拐卖，又受陈家为妾，要不是遇上龚忱为仆役税抄家，这辈就这样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有自保的本领前，还是老老实实安定来。她毫无保留，实话实说，龚忱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开医馆可以，但这钱官府不能白，我老婆那里两个残废小儿你一并带走，教他们捣药煮药也好，收钱看病也好，总之你来安置。”“……好。”“医馆里的伙计不能用男人，全得是女，你与商议，从她那儿挑人。”“……好。”“你还得选两三个有天分，且好学的，将你家传医术倾相授，以后你嫁人或者离开固原，这医馆也好有所传承。”“……好。”小苏大夫空麻袋背米，以无换有，金主大人说什么她应什么，龚忱一箭三雕，把前几件事一气都解决了。与事事顺利的兄恰恰相反，小太后在京中举步维艰，女科考的旨意引来铺天盖地的反对声，各地奏疏在阁堆成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