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恐难以解开。杀官嘛，这东南每年老死、病死、失足落而死之官员吏卒还少？我昔年若不是脾气差一，恐怕也早就死了。此次公然杀官，更有知府、巡，显然大网已成。然据我所知，这东南官绅捞钱的胆是有的，这胆还真没有。这织网之人，恐不在东南。督台穷其功于东南，恐怕南辕北辙。”

    ……

    “陛还记得臣那时在王府中所说吗？”修养了近两月的周诏终于见好了，被召见到乾清之后就说起他最关心的事，“家父昔年任广东琼州府乐会知县，海寇为患。其时海防不剿，如今看来，海商海寇与广东勾连日久。家父守土有责却不能不，募了乡勇设伏打了一场胜仗，半月后就遇难了。”

    年近八十的周诏回忆着当年旧事，里泪。

    “家父是在督造山途中遇到急坡落石的。琼州府雨多林密，其时并无大雨，山石如何会松动？然大石自山倾泻而，家父与十数役夫、吏卒不得全尸。”周诏凝重地说，“虽无明证，然海禁国策，敢于海者皆可亡命！陛京，气吞万里，然臣返京途中听闻陛命钦差携天赐剑南，焦虑攻心！陛，急切了！”

    纵然是袁宗皋，也不到像周诏这样用偏“训斥”的语气跟朱厚熜说话。

    一来他毕竟离开了王府好几年，错过了皇帝从童年到少年时最关键的几年。

    二来，他年龄没有周诏大。

    年近七十七，从心不逾矩。周诏无则刚，对皇帝只有纯粹的关心。

    朱厚熜沉默着，过了一会才回答：“朕一圣旨驱逐牙人，数百将士因之捐躯，朕实在自责……”

    “陛民如，是天之福。”周诏叹了一气，“好在陛此前尽展襟气魄，略收中枢人心，又借两派相争之势慑服了朝堂。如果不然，张孚敬虽刀快，两广早已大！这一次，本就险之又险！看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实则若所托非人、若中枢有一二人暗藏心思假意麻痹，事则有变！”

    “……朕受教了。”

    周诏说的是没想到张孚敬那么果决那么勇，也没想到国策会议设立之后两派相争会那么微妙地形成了暂时默契。

    在周诏看来，这始终称不上稳妥，反而是“急切”的表现。

    “再令天官员吏卒上《论海策》，殊恩擢新之士，更是又增险势！”周诏语重心地说，“臣自幼于海边，知海疆之利。百年禁海之，沿海多少官绅大族以此为立族之基？彼辈早已因此成势，只愿没有丝毫变化！如今虽只是论之，尚未变之，却已经足以令一些人不安。再有居心叵测之辈挑拨生事，彼辈被裹挟之，已无退路！”

    朱厚熜锁眉。

    周诏诚恳地说：“陛！您初登大宝，来日方。您最该盯着的，不是两广，也不是东南，更不是边镇，而是藩王啊！只需二三年，陛大势自成！徐徐擢新，从容布置，此方为上策！有心人，只盼着陛急。中枢变化之剧，彼辈喜闻乐见；新升迁之速，彼辈喜闻乐见！地方无所适从，彼辈喜闻乐见！”

    “只要再多上一火星，天暗涌动，彼辈可乘之机就来了啊！自陛与群臣大礼之争起，彼辈必已因此开始谋划！日门之火为始，继以屯门之败，东南杀官！罗网，意在大位！臣请陛明鉴，万勿因中枢咸服之象轻忽之！”

    周诏一气说完，随后咳了咳。

    黄锦和朱清萍听得担忧至极，不由得看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