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车祸后，程濡洱再也没开过车。

    一旦坐上汽车驾驶座，雨季的气息扑面而来，世界瞬间漉漉，耳边滴滴答答是雨和血混杂的动静。

    他前画面一帧帧，总是忍不住回想汽车翻倒的一霎那，世界在他前天旋地转，以至于他双手不住颤抖，完全握不住方向盘。

    可是相较这些，他更害怕再一次和芝华失约。

    影视城所在的山不算山老林，但也没有多少现代化开发，芝华独自一人，在山里多待一秒，危险就多一分，他很难说服自己坐在汽车后座等，他很难说服自己不亲自什么。

    拉开车门坐驾驶座时，程濡洱来不及想太多，绷着一气发动汽车，听着引擎震动声响，双手微微握拳又松开，错利落抓住方向盘。

    脑漫开一片白雾，程濡洱觉心臟悬起，烈的心悸在他掀起海啸。

    程濡洱稳住呼，再次一鼓作气，松开手刹换檔，一脚踩油门。

    汽车缓缓往前，速度逐渐加快，他心就如仪表盘上不断攀升的数字。

    密不透风的陈年雨季围着他，是一堵他以为这辈都无法穿越的墙。汽车载着他往这堵墙衝去，脑袋里那弦已经绷到临界值。他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突起，指节用力变成青白。

    几乎要窒息的一瞬间，汽车衝地车库，明晃晃的室外光闯车里，程濡洱猛然松气，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已然穿过了那墙。

    城市主上，二十余辆汽车同时往相同的方向驶去。那座山太大，最峰时可容纳23个剧组同时开工。影城理方已经收到通知，提早清理了上山路障。除了程濡洱，其他人几乎同时抵达，几十辆车鱼贯而，却只能在修筑好的柏油路面行驶，未开发的地方山路崎岖，寻常小轿车行艰难。

    没有别的办法，现场只有三辆越野车，能继续往山上开，其余车上的人纷纷来，徒步往树林去。

    十几分钟后，程濡洱的越野车匆匆赶到，车后座趴着兜兜，正伸着脖看窗外。程濡洱特意绕回去，把兜兜接上车，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希望，哪怕帮手是隻小狗。

    住宿楼一片狼藉，拥挤的房间堆迭着各样文件和设备。北侧窗打开，垃圾桶被寒风倒，撕碎的离婚协议书散满房间，开门的刹那再次扬起，像满屋飞舞的雪。

    窗边不远，歪歪斜斜倒着一张靠背椅，椅背一角抵在墙上，一隻手铐断成两截，安安静静躺在椅脚。

    大开的窗像两扇破，中间光秃秃竖着一铝合金支，缠了一圈白布帛，大约是从床上扯的床单和被单，被人拧成一条而结实的绳，延伸向外垂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