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被士绅和乡贤们收，又变成了隐田。如此循环反复，不说其他，就说宣城县，去岁登记在册的田是三十一万亩，可到了现在，在册的就成了二十四万亩。少了这么多的田，来年夏税还得比去岁征的多，这怎么办？”

    “可不这样，也没有办法。因为府里的许多事，都得请士绅和乡贤们捐纳，遇到事，就得求到他们的上来，若不是他们钱粮，府衙里推来要的事，什么都不成。罪臣作为宣城县令，每月要召集本县的士绅和乡贤们三次，哪一次都不是求告他们拿钱来修路建桥，或是修学舍？若是他们隐了田，都还要清查，只怕以后，再没有人肯捐纳钱粮了。”

    “且地方上的事，牵一发而动全，你得罪了一个乡贤，他们在本地，通过联姻和结，早就和本县的人亲上加亲了，得罪一人，便是得罪了数十上百家人。而这数十上百家人，几乎把持着县里的一切。甚至连各地的里都是他们保举，县里的司吏和文吏，也大多和他们相莫逆，得罪了任何一个，这县里的乌纱帽，也就不稳当了。”

    吴之詹一气说完这些多话后，便重重地叹了气，而后又接着：“官听说最行的，是让寻常拥有一些土地的百姓，直接投献土地，也就是说，不一文钱，将这土地置于乡贤和士绅们的名。如此一来，士绅和乡贤，利用手段，使这土地成为隐田，不必缴纳税赋。原本的自耕农，成为佃农，每年给士绅和乡贤们缴纳一租钱，依旧耕自己的土地。“

    ”这况，在宣城就不少，宣城里的一个刘姓的人家，不一文钱，短短半年，就得到了四十五百姓的投献。得到土地七百六十亩，这还只是一家。”

    这一番话，算是直接摊牌了。

    而殿中不少大臣，倒没有惊奇之。

    他们对此不是没有耳闻，莫说是宁国府，其实这况，在其他的地方，也有端倪。

    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当然，谁也没想到，蹇公治的宁国府，况比其他的地方更为严重，而且已经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毕竟其他的知府，只是躺平，啥事不，顺其自然，所以对乡贤和士绅们请求也比较少。

    可蹇公就任的宁国府，却想有一番作为，和太平府争一争短，如此一来，反而加了对士绅和乡贤们的依赖。

    最后的结果就是，越努力，就越作死。

    杨荣了一气，问：“这些事，蹇公知吗?”

    “官不知。”吴之詹回答得很脆：“府衙的事，不是官可以去问的。”

    而就在此时，朱棣终于准备开了，这些话……他只听得麻木。

    他到现在才使自己稍稍地平静。

    可此时，群臣却已不平静，一个个开始窃窃私语，满殿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不是他们想君前失仪，而是过于诧异。

    朱棣：“姚公……他……他……”

    他的话没有说去，吴之詹：“他的尸首，不意外，明日上午，应会烧了。”

    朱棣：“……”

    杨荣见陛又开始无词，便对着吴之詹追问：“烧了，这是为何？”

    吴之詹：“事太大，府衙已经慌了，最终大家拿了主意，这件事，只能毁尸灭迹。所以……”

    吴之詹接来，放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他们已预备……将关押的所有南陵县‘医’，一烧个净。如此一来，便只算是失了火，这姚公在里，死了也只算作是一个叫张烨的医，至于其他的医，也算可以杀人灭了。”

    朱棣脸惨然。

    这朱棣已算是杀人了，当初关去大漠，不知杀了多少鞑，此后靖难，更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

    不过慈不掌兵，对杀人，他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