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贺老太君不叫她面，但她还是非见晋惕不可。或许贺老太君的想法是对的，晋惕就是因为还在意她，才一次次挑起事端。

    沈舟颐眸狭了狭，诸般绪藏匿于夜中，叫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半晌，他还是善解人意地，“当然算数。妹妹不用想太多，近来你时常噩梦，便是忧思过度所致。”

    临稽作为皇都，向来国泰民安，百姓淳朴老实，一时间如此多的诈小人趁火打劫，很难说不是得了什么权贵的授意。

    戋戋满怀心事，琢磨着此事不能不了了之。若贺家能任晋惕如此欺辱，那她将来嫁给晋惕又能有什么地位了？即便有贺老太君和沈舟颐这两杆枪替她在娘家遮风挡雨，恐怕她在婆家的日也不会好过。

    只要魏世想，随便扣个帽就能把沈舟颐大狱，判个放或斩首之刑，叫他首异。

    沈舟颐朝她颔首，尚还虚弱，无法起相送。戋戋帮他枕好枕，灭蜡烛，才提灯离去。临别时两人互好梦，虽然折腾一宿天都快亮了。

    清霜在外等候着戋戋，护送戋戋一回桃夭院去。

    贺老太君以往极力主张与沈家合并，原是想沾沾沈舟颐的富贵光，没想到狐狸没捉到反惹一，累得贺家满是倾颓之相。虽沈舟颐落到这般境地都是为了戋戋，但无可厚非的，贺家人对沈舟颐的态度还是不声不息地冷淡来。

    卧病在床数日，沈家家境日蹙，沈舟颐原本蒸蒸日上的事业，也如昨日黄般凋零殆尽。说起来，只是因为他不肯受晋惕那两箱金银珠宝罢了。

    只是她须得当着许多人与晋惕相见，再不能私里了。否则他若真把自己掳去外室，大势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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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惕这是要所有人都知，贺戋戋只能是他的女人，任何敢觊觎贺戋戋的都是自寻死路。沈舟颐既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有的是手段对付他。

    沈舟颐的还未痊可过来，隔日清早便有许多人前来沈家门前，闹闹哄哄地挑事。原来沈家的商船被烧了，里面许多珍贵的药石也跟着付之一炬，这些人都是来要债的。

    沈舟颐落魄前行走九州，颇结不少至好友，平日里一起呷酒玩乐，好不亲密。如今得罪了魏王府，这些至好友却有多远走多远，纷纷都不见踪影。

    戋戋斟酌着措辞，悄声问他，“舟颐哥哥前几日说会在娘家永远庇护我，给我一份风风光光的嫁妆，但我若执意嫁给晋惕的话，哥哥说的还算数吗？”

    事态俨然越演越烈，要债之人也越来越多。

从前向她求过亲，或许曾经钟于她。

    她似在不断提醒他，她会嫁给别人。

    邱济楚为帮沈舟颐抵账，变卖了不少家当。邱家的继父和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见邱济楚给别人倒贴钱，便对他多番言语殴辱。邱济楚愤怒之暂时在沈邸住，与继父弟弟形同陌路，已好几日不曾回家了。

    与其在贺府被动受人支，不若她主动行动，利用晋惕的这慕之心，把他的庐山真面目扒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梦中那人。左右这一坎儿，她早晚都得过。

    沈舟颐在床榻上力难支，邱济楚便苦苦应对这些人。见着这些年辛辛苦苦攒的基业一夜之间被鲸吞蚕，却束手无策。若真找不到银钱来抵债，只怕沈家祖上留给沈舟颐的老药铺也要被盘掉。

    ·

    由于记账的字据也被焚毁，死无对证，分三滥的商人便趁此机会多要价，甚至有的明明没在沈氏订过药材，此时也来狠狠敲竹杠。

    “见你目微有乌青，白日魂不守舍，便知是夜有所思的缘故。若要择婿，也须得选个不令妹妹恐惧的，否则我如何放心地把妹妹送嫁？”

    那位在魏世手听差的昔日同窗顾时卿又找上了他。不同的是，这次顾时卿没带成箱成箱的礼，也没客寒暄，径直来到沈舟颐床榻之前，问他，“沈兄潦倒数日，可醒悟了么？”

    贺老太君不明白戋戋为何还要这么，从前叫她吊着他，乃是因为沈舟颐年富力，可以充当贺家的梁，现在还有什么意义。戋戋却仿佛自有她的理。

    唯有戋戋态度如常，总算没忘记沈舟颐这个表兄。每每疗伤的汤药都是她亲自送过来的，有时候了学堂的课，她还会过来陪他说说话。窗明几净，兄妹两人一卧一坐，鸟声唧唧，茶淡景，她持卷为他读书，他阖目细细听着，安详静谧，虽非亲人却胜似亲人。

    戋戋大疑，“你怎知我近来噩梦？”

    如今贺家的命运气数都依仗沈舟颐，火烧眉，老太君也跟着焦急。谁都明白是魏世要和沈舟颐为难，故意把他往死里整，可知又有什么用，生气而束手无策。

    戋戋吁叹了声，差忘记沈词安便是医者，这事一看便知，倒瞒不过他。她并不想把自己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告知他人，便岔开话：“是，祖母自会帮我选最合适的人。今日天已晚，戋戋不便再过多打扰哥哥，这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