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坐着车赶至陈府时，已经是酉时以后。

    汴京的街到了这个时候，不少百姓已是早早安歇，等待明日的上工。

    但对酒肆饭馆而言，里面依旧聚集了不少酒客饭客。

    但见陈襄门前正着两盏灯笼，相熟的老仆忠伯见了章越兴地引言：“三郎君，老爷和夫人正等着你呢。他们都算准了今日是解试放榜的日。”

    章越又是兴，又是惭愧：“连累先生与师娘等了这么久。也多谢忠伯给我留门。”

    “这就有什么好谢的。”

    章越刚，陈襄在堂上闻声即是步问：“三郎考得如何？”

    章越一见陈襄当即拜：“学生谢过先生，师恩重如山！”

    随后师娘亦是步，看着章越惊喜：“三郎，你这是中了？”

    章越又向师娘一拜：“回师娘的话，学生幸不辱命，中国监解试越，却见章越没有动。

    师娘见此一幕：“即是及越问：“你有话说？”

    章越：“回禀先生，学生诗赋没有写‘耑’。”

    “什么？”陈襄有些讶异，“你是说你没有写？”

    章越低：“学生自不量力，辜负了先生一番好意。”

    陈襄闻言沉默了一阵，然后将章越扶起失笑：“没写就没写吧！我还会怪你不成？来说话。”

    章越没料到自己担心好几日的事，却给陈襄一句话给揭过了。

    当即二人到了堂上坐，陈襄：“你一会将科场上诗赋策论都默一遍，我帮你看看。”

    “是，学生早已默好。”章越当即从随携带的诗袋取。

    堂上的一盏琉璃灯，陈襄对着章越的文稿读了起来。

    章越规规矩矩地坐者，但见一旁忠伯提着一条两三斤重的鱼回来，还有不少果饯。

    师娘接过鱼走到一旁厨房烹制，忠伯回将门上了锁，回向章越笑了笑。

    不久厨房里又升起火，一大锅炖起了鱼，师娘则将姜蒜齑臼捣烂，等烧开后再一并放锅里炖煮，这是师娘熟悉的料理手法。

    鱼汤的香气传章越鼻尖。

    陈襄：“你此番诗赋写得尚可，策论可谓绝佳，故而有此名次倒不意外。但你的诗赋能在解试过关，到了省试却尚欠缺。你若想省试再一步，就要戒骄戒躁，从今日起就要静心来读书了。”

    章越：“学生记住了。”

    陈襄看向章越问：“今夜本是你得意之时，我让你在此读书，专研文章，可知用意？”

    章越：“先生是怕学生得意忘形。”

    陈襄：“正是如此，你如今不过十六七岁，哪怕就是二十六七岁，心也是定不，这个年纪易大喜也易大悲，若什么事太得意，反不是好事。好比是上突然有了一笔横财，也是难以守住的。我看过太多一朝得意，最后又跌落谷底的青年俊才，被人捧几句就飘飘然了，从此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我也不是说你，我年轻也是意气飞扬，不知分寸，到了三十五六岁方知这个理。没什么是平白来的，既是得来了，就要珍惜。读书最要的就是那劲，这劲一懈，日后要找回来就千难万难了。这番话我与很多人说过，不少是你师兄师弟，但听得去的，我不说他也会明白。听不的，说了也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