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了一场雨。

    从瓦片上溅落，渐渐汇至三司衙门正堂天井中的沟之。上千公人所在的衙门里，除了雨声外，听不见一丝其他的声响。

    在正堂上蔡襄立着堂前看雨。此刻雨渐渐小了，廊一名公人端着茶汤缓缓行来。

    茶汤在章越案前放后，旁是两员蔡襄自辟掾属，范师也坐在一旁。

    方才盐铁司奏事后，章越与范师被留。

    蔡襄继续看雨，他手一名掾属问：“章判官，都盐院的盐钞如今升至这般是何理？”

    章越默然。

    蔡襄抚着须大胡，范师则喝着茶汤。

    掾属继续问：“章判官，盐钞为何不降反升？”

    章越仍是不答。

    “是否你压低盐钞之价，便故意反手炒买盐钞？”蔡襄忽话问。

    章越：“回禀省主，并非是在抬的。”

    章越的易手法是借鉴了后世期货易手法。

    期货易手法有两等，一等是一节一价制，另一个则是众人熟知的连续竞价制。

    比如沪易日前十五分钟后三分钟的集合竞价，就是一节一价制。

    连续竞价是价格优先，时间优先，一节一价制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价格优先！

    比如商议成的成价是十贯，若买的人之前喊十二贯或十一贯，那么就优先成，即便最后都以十贯成。

    这就是一节一价制。

    蔡襄听章越大约讲解，虽觉得是一个妙法，但没有太理解其中价格那一运转规则，心底仍不能消去章越对盐钞行炒卖的嫌疑。

    蔡襄：“设引所之事，我本不主张，因与民争利则为政不仁，此非我本意所在。”

    章越：“省主，若是当初不肯商人引所，采用官督商办之法，又何尝有与民争利之论？”

    蔡襄被章越这一呛，气：“如今京师钞价昂，你不思压盐价，反是推其价，此举怕与薛师正（薛向）无二。”

    “我问你明日一席盐钞几钱？降不降得？”

    章越脆：“怕是明日还要涨！”

    蔡襄变：“你手握十万席盐钞，当初二十贯盐价不仅一文未降，如今反升至二十三贯五百钱了，可知韩相公宽限你的期限在三日后？”

    章越能说自己已将十万席盐钞散了八九万席了吗？

    章越：“省主非我不愿降，之前朝廷三令五申，京师钞价一直方压二十贯，如今我这一撤压价，不少投机之民追涨，甚至我看见买单之中，京城里的几十家引铺，也是从引所大笔大笔的买货。”

    一旁掾属：“那也不至于十万席盐钞一贯也降不了。如今太后正看着盐价，中书那边也在追问。”

    “更不提韩相公的吩咐了，如今朝廷多少人在盯着这盐钞？”

    蔡襄对范师：“范副使，章判官如今新任，你暂且替他分劳，将都盐所之任接来如何？”

    范师闻言没有立即回答。

    章越起：“省主，不敢劳动范副使，盐价三日之可降，我只是担心一旦…盐价骤跌来，怕是不少人会倾家产！”

    蔡襄打断：“别的不问，只问三日后盐钞不降至十贯如何？”

    章越起：“省主放心，若办不到，官自会辞官谢罪！”

    蔡襄：“那你去办吧！再给你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