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为这个名字，是他爹给他起的。

    本意是想叫他有所作为，不过在他还是个浑小的时期，理所当然地将它理解作了为所为的意思。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的。

    陆为从小就是白村的霸王，不读书，就摸鱼上树，或是拿爆竹炸泥塘，全村的孩都怕他，但都不敢轻易招惹他，总是见着他就跑，几番“姑息养”来，把陆为的养得越来越暴戾乖张。

    白村的孩不敢招惹他，原因有二。

    一是，陆为这人，也不知是吃什么大的，从小就是个大块。在那个质匮乏的年代，壮的孩太少见了，就村里那些同龄人的格，陆为一拳打哭一个不在话。

    第二个原因，大概要归结到陆为他妈上。

    陆为他妈，嫁前就是白村里的人，父母亲戚都是本村人。嫁之后她再也没回过家，直到守了寡，才带着小孩回来。

    回来了，才知自家的爹妈在三年饥荒的时候全死光了，屋被村里其他人占了不说，连祖坟都被人填了盖了新屋。

    原本死了男人，独自带个娃的陆为妈神就不太好，回到村里受了几番刺激，便直接得了癔症，整天疯疯癫癫的，再也不像个正常人了。

    陆为妈带着陆为在白村生活，不许任何人跟陆为说话。

    她看不见的时候还好，只要她看见了，必定拿着把菜刀冲来，叫嚷着“开，都给我，别害死我儿”，势必要把陆为边的每个人都赶走。

    七八岁的时候，正是最结小友的年纪，虽然脾气臭，陆为也曾经在村里有过两三个玩得来的伙伴。可惜某回几个孩在田上玩耍，正巧遇到了陆为妈。那几个孩当然就是被她吓跑了，而陆为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家里，被拎到家中摆着的那个牌位前，脑袋磕在地上。

    陆为妈就在一旁，一把泪一把鼻涕地哭。

    “这世上的人，每个人，都想害死我们！你爸爸已经被害死了，你可千万不能被他们害死啊！”

    七八岁的小小陆为哪会听得懂妈妈在说什么。

    小孩是没有死亡的概念的。在陆为的生命尚未现一个人，向他解释什么是死亡的时候，死就成为了他的生活中最常现的字。

    他的妈妈总是在告诉他，全世界都想害死他。他那时候不知什么是世界，他的世界就是白村，他的全世界就是白村里的人。

    白村的人不想害死他，他们似乎都在躲着他。“害死”似乎变成了一件毫无威胁的事，他从来也没有受到过来自同村人的死亡威胁。

    这样的反差，潜移默化地，就让陆为失去了人类作为动，对于死亡的那天生畏惧。死亡于他而言似乎从不是一件严肃的话题，反而是个疯者的玩笑。

    他会坐在摇摇坠的树梢，走在库边的堤坝，把自己埋在冬天的湖里。

    像是某莫名的默契，正巧，村里人陆为他妈叫“城里来的疯婆”，陆为叫“不知死活的臭小”。一个疯，一个不知死活，也正说中了这娘俩的特。

    疯婆家的臭小，在很小的时候还能到几个玩伴，但被疯婆拿着刀驱赶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陆为再也没有了伙伴朋友。

    他不读书，螺丝坐不住学校的凳。每次不想读书了，反正老师也不他，就任地将功课都抛，一个人走了学堂。

    没有朋友，对于小小的陆为来说当然是寂寞的。不能跟人玩，他就跟村里的阿猫阿狗玩，跟塘里的鱼玩。

    可那些动再怎么有趣，玩着玩着也就腻了。

    陆为于是喜上了爬山。

    白村四面环山。

    第一次登上白村南边那个山，是个雨天。山路泥泞，从山脚看上去，瞧不见一个人影。

    雨从树叶的隙中漏来，砸在陆为的上，把他淋得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