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对此嗤之以鼻，就连陈平安不要他随便坐树墩，也从不理会，累了就一坐，就像现在那样大大咧咧。

    这是姚老传来的老规矩，但是从不跟陈平安解释缘由，陈平安这些年始终照不误。

    陈平安不是那喜把自己的喜好加于人的人，劝过两次后，阿良一直我行我素，也就不再劝阻，而且一路行来也无不妥，陈平安就更不会多嘴。

    朱鹿一开始死活不肯，嫌弃太过丑陋寒酸，后来山遇上雨天，山路泥泞不堪，经常脚底打，朱鹿是登堂室的武人，虽然不至于险象环生，却也踉跄难堪，最后不得不从她爹手中拿过草鞋，默默换上，李槐偷着乐呵，被恼羞成怒的少女一脚使劲踩在烂泥里，二境巅峰的武人，有意为之的一脚踩踏，自然势大力沉，当场溅得李槐半泥浆。

    朱鹿趁机煽风火，看吧，好心没好报，陈平安，你赶把这没心没肺的东西丢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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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时节，山野草木却毫无迟暮之气，草木，树怒放，生机，像是今年的天尤为漫，迟迟不愿散场。

    李槐哭得更加厉害。

    李宝瓶大声呵斥也不用。

    陈平安回答：“不能太大，你个小，背起来不能觉着重才行，要是不答应，就当我没说，你继续哭，然后我们继续赶路，跟不跟上随你。”

    接来这一段漫山路，虽是多青石铺就的驿路，却颇为难行。

    李槐咧嘴笑：“小可以，一定要得漂亮！最少也要跟李宝瓶那只书箱一样好看！”

    山路弯曲，盘旋而上，一行人不大小，上都裹了棉布行缠，用以增脚力，人手持有一木杖，当然还有陈平安亲手编制的草鞋，就连行备有好几双结实靴的朱河朱鹿父女，也不例外。

    陈平安思来想去，最后只得试探问：“李槐，我回帮你一只小竹箱，咋样？”

    陈平安这一路上跟李宝瓶和朱河识字认字，看着大义凛然的朱鹿，少年顿时有些败阵来。

    朱鹿最后斜瞥一少年上的碧玉簪，觉得真是碍，讥笑：“沐猴而冠！”

    孩家境贫寒，本就没带几换洗衣，立即戳中了伤心，哭得稀里哗啦，气吁吁的林守一不愿掺和这摊烂事，停步在旁休息的时候翻白。朱河是淳朴的人，哪怕已是五境武人，依然耐着跟孩赔礼歉，答应了山了市镇，一定给他买一整崭新衣，可孩在意之事，就是自家穷苦自己可怜，一看到那婢女脾气这么坏，偏偏边还跟着一个有钱的爹，孩只觉得自己被伤撒盐，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双脚使劲踩着泥泞地面，很快就跟一只小泥猴似的，一来二去，所有人都心烦气躁起来，陈平安上去劝说，李槐不愿听，陈平安很快就被连累得一黄泥，所幸陈平安什么苦灾殃没受过，倒是没急，只是有无奈。

    罪魁祸首阿良在一旁幸灾乐祸。

    只是山之前，草鞋少年依旧向以往那般，拜了三拜。

    李宝瓶和林守一同时皱了皱眉。

    那孩立止住哭声，胡抹去泪鼻涕，认真问：“多大的？”

    竹箱即将到手的李槐挤眉，差把朱鹿气得七窍生烟。

蒙羞！”

    朱鹿啧啧：“上梁不正梁歪，小小年纪，就学会坑蒙拐骗了，爹娘品行如何，不看便知。真是好正的家风！”

    陈平安转对林守一说：“给你也一只书箱？”

    他笑了笑，“反正也是随手顺便的。”

    阿良懒洋洋喝了酒，再好的酒，一直喝去也没甚滋味，转念想到红烛镇的新酿杏，就有些期待，想着怎么从陈平安那边骗银来过过嘴瘾。

    朱河轻喝：“朱鹿！”

    陈平安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开，默默带着他们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