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靠着围栏，望向廊外的清朗月夜，慨：“知吗，你那迂腐，其实换成齐静他们读书人的说法，叫正直。对，是真的正直，心与行相合，正人君的正，直而行的直。”

    阿良越说嗓音越低，只是骤然，“当然了，我阿良是随心所惯了的，不是很喜你这风格，当年就是因为这觉，让我拒绝了一个少年的请求，嗯，那家伙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大。我经常会想，如果当初带着他一起走走江湖，会不会比现在更好一些。我当时跟那个少年最后说，相信我，你读书会更有息。江湖这么大的地方，有我阿良一个人就足够了，可是书海无涯嘛，何必跟在阿良后吃灰尘。”

    他继而向侧凌空一抓，远院墙那边，一条青游鱼模样的袖珍魅，如上钩之鱼，拼命挣扎，阿良手掌往回一扯，这尾青冥鱼被它拘束在掌心大小的方寸之地，更加奇之，在于斩断它与主人的神意牵连后，本该奄奄一息的灵，反而比先前更加灵气充沛，悠然自得，扭尾游曳。

    远有个稚嗓音响起，“阿良你才天天踩狗屎！”

    陈平安睛一亮，有所了悟，使劲：“阿良你虽然没读过书，但到底是走过很多路的人。你这么一说，我就想通了。”

    陈平安望向阿良，后者低声笑：“没事

，独步登天。家喜扪心自问，佛家喜看前生来世，儒家喜讲规矩画框架，墨家比较奇怪，喜兼济天，最讲侠义，不太喜谈生。小说家，手低，希冀着自己捣鼓一个纸上世界。”

    阿良大笑起来，指着一脸懵懂的少年，“哈哈，你小自己是晓得这些的，泥，小财迷，吝啬鬼。但偏偏是这样，你很像很像老年轻的时候，其实齐静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脾气差得很，反而是公认大晚成的老，跟你一样，很小就心思重，脾气也好，跟泥的菩萨差不多，天生就是坐在神坛上的……”

    陈平安一本正经：“阿良你放心，我虽然喜钱，但我只喜我双手挣来的钱，别人的钱财，哪怕掉在地上，我遇见了，也只会寻找失主，绝对不放在自己兜里。”

    斗笠汉咧咧嘴，“所以这趟来大骊，我想跟有些人唠唠嗑。我想告诉他们，齐静不在意的事，有人在乎。”

    阿良嘀嘀咕咕：“神仙打架，看戏就好。小小锦鲤，真以为什么大江大浪都见识过了？我阿良见过的大江大河，比李槐吃过的米粒还多，真以为这句话是？我阿良这辈就不知是什么。”

    阿良解释：“回让李槐豢养在那本《断大崖》当中……咦？怎么觉这个小王八，每天都有狗屎运？李槐在小镇是不是天天踩到狗屎，从不鞋底板？”

    阿良叹了气，：“这大概算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阿良了鼻梁，“怎么觉比李槐的还不如。”

    陈平安问：“那如何判断我是否急需？”

    阿良笑：“不能说你错，但你若是真有急需急用，可以先用了，解燃眉之急，这笔账记在心就行，以后有力偿还的时候，多偿还一些便是，双方皆大喜。这才是真正的好人。要不然你还真守着那钱饿死自己？”

    观街那条小巷的书铺里，自称冲澹江李锦的年轻公，额如遭重锤撞击，整个人倒飞去，撞书墙不说，直接破墙而，跌隔店铺，把那个站在柜台后打盹的店伙计，给吓得噤若寒蝉。

    阿良莫名其妙伸手随意一弹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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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此，脆如琉璃，经不起推敲。齐静是既迂腐且自负的君，不愿试探，那就由我来替他。涉及文脉香火的传承，岂能儿戏？你陈平安若是个绣枕，或是个经不起诱惑的，到时候咋办？齐静死翘翘了，可我阿良还活着呢，到时候齐静不见心不烦，我不得被恶心死？要知能吃苦耐劳，与经得起诱惑，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阿良指了指自己心，再指了指自己脑袋，“这两关都过去了，那笔钱就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