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不再说去，言多必失。

    吴鸢转移话题，“如果以后我走错了路，不那个时候，我吴鸢当了多大的官，傅玉，你记得一定要当面骂我，最好是骂醒我。”

    吴鸢嗯了一声，“如果只是躺着享福，被人托着平步青云，那么当官有什么意思？总得脚踏实地为老百姓什么。你比我，我是因为穷苦，知市井百姓和乡野村民的不容易，你是世代簪缨的傅家贵公，能够这么想，让我很意外。”

    少年崔瀺除了每天去荒废学塾读书，平时依然居住在袁氏老宅，每天就搬一把椅，坐在那

，来回一趟，最多半个时辰。有些时候心烦意，就坐在酒肆那边，一斤散酒，我傅玉能清清静静坐上一个时辰，也不会有人凑过来喊那傅公，再来一小碗酱，一碟腌菜，真想日就一直这么过去。所以我现在，就更想在这里好好一成绩，再困难我也不怕。”

    傅玉无奈：“但是问题来了，你了实事，老百姓又不一定念你的好。史书上，能臣吏，在地方开拓取，最后沦落得骂声一片，灰溜溜离开，还少吗？百年几百年后，朝野总算后知后觉，到来只传几篇歌功颂德的诗词，有用。”

    吴鸢摇：“先生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万事就怕走极端，而且人皆有惰，极有可能百年盛世之后，就是五百年、一千年的世风日，因为读书人虽然还在苦读圣贤书，一个个貌岸然，可到最后，为的不再是圣人所谓的‘养浩然之气’，如今还好，立德立功立言，儒家三不朽，圣贤君尚且都在追求‘德’字，可一旦先生的学问，逐渐成为天德准绳，岂不是生生拉低到了‘立功’这一层？久以往，反而是读书人最看不起读书养德这件事，读了几个字，翻了几页书，都像是可以换取多少颗铜钱似的，这该是多可怕的场景啊。”

    吴鸢摇：“这么想不对，事就是事，你的初衷，在于让自己觉得特别自豪的事，至于了之后，老百姓领不领，朝廷认不认可，你现在不用想这些，想多了，只会自寻烦恼。一个想岔，甚至可能脆就丧失斗志了。我们儒家不同于追求法到底有多的家，不同于追求佛法到底有多远的佛家……”

    “放心，到时候我保二话不说，赏吴尚书一记老拳。”

    两位已经在官场的读书人，笑着走回衙署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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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玉松开手后，“你千万别说漏了嘴，我可不希望哪天你就像宋煜章那样，莫名其妙就……”

    两人并肩而行。

    吴鸢好像自言自语：“三教之中，教讲究清净，是一个人的事，天崩地裂，我得生，就够了，不重视前生来世，反而在意今生的这副，因为需要靠这副去证，走完生桥。相传佛教分大小，小与教相似，大则告诉凡夫俗，今生苦难来世福，到底是给了人很大念想的。唯独我们儒教，与世俗最近，纠缠最，又有‘近则不逊远则怨’的困境，学问越大，修为越，反而越是束手束脚，总觉得伸个抬个，就要碰到规矩的墙了。比如我那位先生，提的学问宗旨，重学问更重事功，是希望能够将那些腐儒、犬儒剔除掉，有像是要清理门，之人会八面树敌，难免受人排挤。”

    吴鸢拍了拍傅玉的手背，沙哑笑：“我当然没这个胆，再者以我那位先生的学识才智，可能本就是我想错了想浅了，先生肯定瞧不上我这想法。”

    小镇日渐繁华喧闹。

    李家宅邸，有位青衫读书人，重新拿起书本，微笑：“关于事功一事，吴鸢你没有想错，但确实是想得浅了。”

    “六尚书啊，正二品而已，小了，小了。”

    “不小，你想啊，等我大骊占据这座宝瓶洲的半江山，一个六尚书，还小？我看侍郎就已经很大了。反正吴大人，我可说好了，我这个人除了会一小主意，会谋而不善断，所以这辈就算跟死你了，以后你当尚书，给我个侍郎当当，如何？”

    傅玉先是愕然，很快神剧变，伸手使劲抓住吴鸢的手臂，低声：“吴鸢！这些话，绝对不能与你家先生说，绝对不能！你不是练气士，不是修行人，不晓得大之争的残酷，一句无心之语，一件无心之举，就可以惹来杀之祸！”

    傅玉叹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