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来时就注意到了，就是个卖假酒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心黑，只要是在山上喊得名号的仙家酒酿，那边竟然都有卖，别说酒，书简湖的乌啼酒，就连老龙城的桂酿都有。约莫是酒价格太便宜，还真有不少人在那边买酒。

    其实这件事，这个谜底，天底最能为自己解惑之人，是那个曾经力求证明自己不是祖的白帝城城主。

与万年之前，其实前后的度，大致相仿，差距不算太大。

    还是说对方以某不可思议的秘法，通过自欺来欺天？瞒天过海了一万年？

    这个假冒士一路行骗的家伙，走惯了江湖路，见多了仙人，骗过人，也被人骗过，最惨的一次，是刚门那会儿，秀才遇到兵了，在那荒郊野岭，遭遇一伙落草为寇的剪径山贼，因为仙尉读书识字，谈吐文雅，就被抓去当了几个月的狗军师和账房先生，混得还凑合，仙尉逃山的时候，大堂那边就多了一块匾额，正是仙尉的手笔，榜书四个大字，天酬勤。

    仙尉抬起手掌在眉间，眺望远，路边好像有个挂旗招的酒肆，肚里边就有些酒虫造反了，连忙问：“曹仙师，你饿不饿？”

    此外陈平安还要担心是不是那个邹的谋划，或者说是与邹有所牵连。

    如果只是照仙尉自己的说法，是年少时福缘厚，机缘巧合之，加上祖坟冒青烟，被他捡了一残篇仙书，从此开始弃文修仙。

    不过陈平安相信这可能不大，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毕竟对方是一位不惜自生死、为人间登天开路的得者。

    陈平安无奈：“那就多喝酒，天宽地阔都大不过一只酒碗。”

    浩然山巅曾经传一个说法，那会儿郑居中还未跻十四境，师兄崔瀺也还是文圣首徒，双方刚刚彩云十局。

    意外太多，若有什么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陈平安：“像我的先生，虽然对名家观一般，觉得这门学问容易于诡辩，但是对如今名家如此式微的局面，先生还是很惋惜的，说名家学问不可过盛，但是名家绝对不可全无。”

    一个真敢卖，一个真敢喝。

    仙尉确实馋嘴那酒，加上一大清早就被小陌拉去那人家张贴符箓，这会儿饿着肚，就继续怂恿曹仙师去酒肆坐一坐，说这鱼龙混杂的渡，指不定就能遇见个奇人异士，要是相逢投缘，可不就是一桩仙家福缘

    况且仙尉果真与那位人大有渊源，或是有意藏拙，比如是为了那座仙簪城来自己这边找回场，以陈平安如今的手段，还真没什么用。

    总不能为了确定仙尉的份、境界，就用上那些拘拿魂魄的歹毒手段，陈平安既不愿意、也不敢如此行事。

    天资气象浅，勿学怀仙。

    陈平安，无妨，将此事暂时搁置就是了。

    陈平安没来由想起一个说法，说：“崔东山曾经打过的一个比喻，生而为人，如木成舟，之后转世，魂魄离散，拆东墙补西墙，补补，久而久之，如何分别新船旧舟，两者是否如一？”

    陈平安看了那占地不大的小酒肆，旗招上边的容，倒是写得有几分仙气，回千古一味且留。

    可要说如今练气士的类繁多、脉络驳杂，只说数量和广度，不谈纯粹杀力、法远，相较于万年之前，确实是要术法万千得多。

    陈平安耐心解释：“一来我对待这事，早已习惯了，再者修行乐趣所在，除了破境登，还在未知，在解谜。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我不觉得将仙尉从自己边推去，就可以躲过什么，极有可能适得其反，远在天边的，往往近在前，近在前的，反而有可能其实远在天边。”

    由中土文庙置，显然更为稳妥。

    所以仙尉如今都不知山上的境界划分，只能通过那些志怪小说，晓得一些“陆地神仙”的风光。

    小陌笑：“是我心狭了，远不如公心宽。”

    小陌立即习惯翻检心湖书籍，问：“公，这属不属于名家辩术，涉及到了‘正事名’？”

    仙尉当是五境的柳境，也就是所谓的留人境。而且约莫是没有传人，没有任何明师指，没有什么本命，仙尉对待修行一事，一知半解，驾驭灵气施展术法一事，更是懵懂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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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绝聪明，勿学绣虎。

    可在陈平安这边，仙尉还是很讲究的，看人菜碟嘛。

    在小陌那边，仙尉一一个曹沫，直呼其名。

    小陌犹豫了一，还是坦诚说：“我不建议公将仙尉留在边，不如把此人直接给文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