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句话，这份宗师气度，就让陈平安百集。

    问拳之前，崔东山就先找到了隋右边，说是需要与她借个地儿。隋右边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原本打算压境在远游境的裴钱，立即转望向师父，这事，还是要师父拿主意。

    程朝小声问：“师父，裴与那位老夫，是要武斗还是文斗，还是双脚站定搭个手啥的？”

    裴钱不退反，竟是抬起手肘，直接就抵住了薛怀一拳。

    陈平安，示意这位开山大弟，不用压境太多，以诚待人就是了。

    扫台地面微微震颤，薛怀已经近裴钱，一手就毫不留力，所递一拳，拳意涨，如一幅瀑布直泻图，不过是将一卷立轴画卷转为了横放。

    演武场中央，双方即将递拳，裴钱以角余光瞥向师父。

    而郁狷夫的武学资质、手段、心，陈平安一清二楚。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女，在小时候，却是惫懒，狡黠，记仇，心多，最怕吃苦，最喜占小便宜，天行空的想象力，七八糟的古怪言语……

    问拳开始。

    八境，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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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隋右边边，站着弟程朝和剑修于斜回。

    照约定成俗的江湖规矩，不签生死状的擂台比武，只分低的武夫切磋，拳者让先。

    陈平安，示意裴钱压一境即可。

    她与这位观不错的薛老夫，又无半过节。

    主动提此事，老夫倒是没什么难为的。

    隋右边脸上有些笑意，实在是无法将中裴钱，与当年那个小黑炭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当年练拳，小黑炭就曾无数次被老人这一手，整个人被打得在竹制地板上“蹦”。

    隋右边忍不住笑：“少看不靠谱的杂书，这类山巅问拳，不比山武把式过招。”

    前这位年轻女，扎发髻，额光洁，面容姣好，材修，尤其是她那份沉稳气势，当之无愧的宗师风范。

    比起小时候就习惯了竹楼老人的那招铁骑凿阵式，前一拳，速度太慢，力太轻，弹棉呢。

    要不是黄衣芸接来就要与师父问拳，裴钱真正想要问拳之人，当然是未能在黄鹤矶那边“不打不相识”的叶芸芸，而非薛怀。

    在裴钱这边，陈平安拢共才有过两次教拳喂拳，尤其是第一次教拳的经历，不是过程还是结果，不提也罢。

    薛怀一手负后，一掌向前递，“蒲山薛怀，请赐教。”

    只说那招神人擂鼓式，生平第一次被人打断，就是郁狷夫。

    想要喝酒。

    加上当惯了甩手掌柜，所以陈平安还没有真正见识过裴钱的手，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叶芸芸和薛怀，至今还不知裴钱其实已经跻止境。

    尤其是等到薛怀先前亲所见，裴钱将那江中石连起，再单凭一己之力，在云海之上，将其搬迁来仙都山这边，路途遥远，千里之远，薛怀自认万万不成这桩壮举。

    程朝瞪大睛，心神摇曳，裴这才是传说中真正的宗师气度啊，自己之前在云窟福地，那一通王八拳，真是……不堪回首！他娘的，都是那个心术不正的尤期，害得自己丑，以后等自己学拳小成了，再找机会去白龙找会一会他，嗯，事还是要学隐官大人，要稳重，既要能打，还要打完就能跑，那就喊上“单挑无敌”的白玄一起。

    薛怀突然笑问：“此次问拳，裴宗师能否压个一境半境？”

    裴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抬起一手，五指张开，就要摔在老夫的面门上。

    陈平安只知在皑皑洲雷公庙，裴钱曾与山巅境柳岁余问拳，之后在那金甲洲，裴钱还曾与曹慈和郁狷夫一起置战场。

    无形中，薛怀如今面对裴钱，是以半个武晚辈自居了。

    若是对方完全不压境，自己极有可能难以撑过十拳，届时所谓问拳，不过是一边倒，无非是裴钱递拳，自己只能扛几拳，直到倒地不起，那就本谈不上什么相互切磋、砥砺武的初衷了。薛怀其实不怕输拳，只怕自己输得毫无意义。

    何况说是问拳，其实薛怀心知肚明，更多是一类似棋盘上的“让先局”，虽然不算尖国手为低段棋手刻意喂棋，却也相差不多了。

    武夫同境问拳，有磕磕碰碰的，有何奇怪，谈不上什么公报私仇。

    薛怀曾凭借自资质和极悟，将蒲山祖传的六幅仙人图，会贯通，自创一拳法，从每一幅仙图当中取最妙，炼为一拳，只要一拳率先递，之后五招连绵不绝，拳法衔接密，有江河奔到海之势。

    裴钱拱手还礼，嗓音清脆，神sè淡然，“落魄山裴钱，得罪了。”

    再悄悄抬起一只手，了个八的手势，再迅速翻掌一。

    这也实属正常，上次双方在云窟福地一别，才过去多久？

    若是真能有机会与黄衣芸问拳，反正双方都是止境气盛一层，大可以放开手脚倾力递拳。

    大骊陪都战场上的郑清明，郑撒钱，这两个绰号，声名远播别洲，是了名的拳凌厉，与敌速战速决分生死。

    裴钱心领神会。

    叶芸芸很清楚这个嫡传弟心路历程的微妙转变，她并不会对薛怀到失望，一位纯粹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