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是会醉酒的善饮之人。

    至圣先师说：“除此之外，还有一层用意，崔瀺知形势迫，来不及用一相对温和的手段了，他就脆先帮你在心路上狠狠砸一个无底，再着你拿其它东西去填补这个大的窟窿，至于是用良知，愧疚，还是用某更加洽的学问，总之不是什么，都有了个去。”

    至圣先师有意说得蓄几分，其实崔瀺就像是用了一与“查漏补缺”反其行之的手段，说是凿一井，并不恰当，本是直接将陈平安心境之，生生凿一座无之心湖。至于补一事，靠你陈平安自己。难熬？受着！

    不然以陈平安原本的心，是承载不住那份神的，准确说来，心中善恶两条线极为靠拢的陈平安，是太过契合神了，越修行，越登，人越是向神靠拢，这是一不由自主的大势所趋。就像先前至圣先师先前以拂尘画圆论，有意询问陈平安最终有几可能，陈平安答不上来。在至圣先师看来，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就是只有一结果，登天而去、占据旧天遗址的周密，反而输给看似留在人间、输了先手的陈平安，因为后者的神变得更为粹然。

    药铺的那个杨老何尝不是在赌？而且不会输。无论那个将赌桌上所有神都收中的陈平安，不陈平安这场人与神的河，是输是赢，在杨老中，都是左手右手的事，都还是那个一。昔年的男地仙之祖，十二位神灵之一，手握一座飞升台的青童天君，苦苦守候一万年，不算白忙一场。

    所以崔瀺才会早早手，那么陈平安有朝一日，当真成为那个一之后，成功归拢整座珠天所有争渡之人的神，成为赌桌上最后留的那个人，大分的粹然神，即便是原本不可控的，大不了就是神宛如一条瀑布垂泻，从天而坠，注心湖其中，论事，既省心省力，论人，又能裨益修行。

    至圣先师突然又问：“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崔东山会怕李宝瓶？当年你们去大隋书院求学，崔东山在红棉袄小姑娘那边，始终打不还手，骂不还嘴？”

    陈平安愣在当场，又是一个好像从未思的问题。

    然后陈平安很快就神复杂起来。

    第二次游历剑气城，与师兄左右在那边重逢，其实最早，一个不认那个小师弟，一个也不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大师兄了。

    但是陈平安对“欺师灭祖”的大师兄崔瀺，才是最为心复杂的。

    “因为李宝瓶与宝瓶洲，是那休戚与共、福祸相依的关系，你以为‘桃代李僵’一事，又是谁的手笔？”

    至圣先师一语破天机，“白玉京大掌教寇名，志向远，一气化三清，要以三份，最终真正合三教学问祇，神诰宗周礼是士，福禄街李希圣是儒生，崔瀺就是算准了李希圣明知事实真相，依旧会护住妹妹李宝瓶的安稳，李希圣如此选择，那么白玉京呢，甚至是青冥天？你信不信万一宝瓶洲战事不利，守不住大渎和陪都，大骊铁骑不得不退守北地京城，李宝瓶再有个好歹，李希圣会直接一路破境，一天之重返十四境，选择直面周密？届时师弟余斗，与陆沉，又会作何选择？甚至是祖有无可能为这个最寄予厚望的首徒，破例手一次？”

    “不一定。”

    至圣先师缓缓：“但是崔瀺只需要有这个‘不一定’，就足够了。”

    “所以当年齐静说那句‘君可以欺之以方’，既是说给你这个小师弟听的，也是说给大师兄崔瀺听的，是希望后者的事功学问不要太走极端了，事稍微讲一讲分寸，要近乎人。可惜崔瀺不听，如果说句‘近乎人’的，还真怨不得他，一个都不给自己留半退路的人，我们又能要求崔瀺多什么呢。”

    至圣先师双手负后，抬望天。

    一个昔年的浩然贾生，曾经的蛮荒周密，如今的天新主。

    凭借一己之力，能够让三教祖师不得不联手对付。

    陈平安沉默许久，问：“算不到吗？祖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