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虽是清晨，朝山礼佛的香客已络绎于途了。其中的缘故，一因禅林雅静，空气新鲜，城居的人，藉那爬山登的机会，既可香许愿，又可锻练骨，故此人人争先，相沿成习，再者，鸣寺的和尚煮粥待客，虽是薄粥，粥的素菜，则是和尚的心之作，脆香可，之宜人，而且不另收费，旁人也无法仿制，为此一顿素粥而来，也是大有人在，蔡昌义所讲的「鸣寺填饱肚」，其理之一，也在于此。

    他二人到达山，放缓脚步，夹在香客之中，缓缓朝山巅走去。这一条路，地区偏僻，上山的人不多，走到半腰，从四面上山的人会合一起，人数可就多了，但也没有扎的人，便有扎的人，他们志在游山，恐怕也不会注意。

    一片朗朗诵经之声临空传来，那是和尚的早课犹未完。罄钟木鱼，贝叶禅唱，华云龙听了，顿心一片宁静，隔夜的烦恼为之尽去，他不觉默然加快步，循那诵经的声音直奔山颠。鸣寺只有一座正殿，一座侧殿，一座后殿，另有一个膳堂，一个接待香客的厅屋，膳堂在厅屋之后，后厅在正殿之右，厨房与肩都在后面。

    此刻，二三十个和尚，齐聚在那正殿之上，合十拜，全心全意的诵经。华云龙好似已经着迷，迳趋正殿，全神贯注的在那里静听。过了片刻，蔡昌义有些好奇。也有不耐，悄悄的附耳言：“怎么回事？老弟。”

    华云龙微微一怔，霍然惊醒，他自己也到莫名其妙，不知那木鱼禅唱，为何能令他悠然神往，当尴尬的摇一摇，笑：“没有什么……哦，咱们四瞧瞧。”

    也不等蔡昌义回答，一转，缓步走向偏殿。

    他这等神不守舍的模样，瞧得蔡昌义满雾，好生不解，但却已令另外一人脸微笑，了。那人是个瘦骨磷峋，满脸皱纹，垂，银须过腹的和尚。这和尚毫不起，一串佛珠，一袭灰布僧衲，一双多耳麻鞋，如此而已。可是，自从华云龙登上山腰，他就远盯在华云龙的后了。

    游罢寺院，蔡、华二人来到东南角上，眺望城景。金陵城东南一带，人烟稠密，房屋栉比鳞次，当真是红尘千丈，闹非凡，此刻不过凌晨，炊烟缭绕中，业已有人负贩穿梭，熙来攘往，但那西北一带，房屋虽也不少，大多都是公侯的院，缙绅的宅，街巷尾，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蓦地华云龙神一怔，目光电，朝那鼓楼方向凝注。蔡昌义好生诧异，不解地：“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华云龙手举手一指，：“你瞧，贾嫣的车。”

    蔡昌义顺他的手指望去，果见一辆车奔驰甚急，直向闹市驰去。他目光不如华云龙锐利，瞧不清车的样，信：“金陵城车多啦，怎见得那是贾嫣的车？”

    华云龙肯定的：“车虽多，款式不一，贾嫣的车我认得，决不会错。”

    蔡昌义：“就是贾嫣的车又怎样？她是女份，宴夜应召，凌晨归去，那也可能啊。”

    华云龙将一摇，：“不可能，你忘了昨夜有仇华前去闹事，指名召她相陪，她怎能脱？”

    蔡昌义微微一笑：“不能脱又如何？纵有可疑，咱们晚上走一趟，可疑自能迎刃而解，走啦！咱们喝粥去。”

    抓住华云龙的臂膀，就往膳堂走去。

    他这人不肯多用心思，答不上来就用，华云龙只得耐着，跟着他去。了膳堂，方知客之多，竟不亚于酒楼饭馆。这膳堂一十二张桌，几乎已有人满之患了。膳堂中无人待侯，吃粥的人须得自己去盛，因之人来人往，显得十分杂。

    华云龙境问俗，跟在蔡昌义后盛好薄粥，二人找了两个空位坐就吃。莱是四碟：一碟霉千张，一碟酱素，一碟糟腐，一碟脆黄九芥，这与普通粥的素菜并无二样，但却芬方，决非街坊之可比。粥至半饱，蔡昌义停问：“老弟！这素菜滋味如何？”

    华云龙抬起来，笑：“妙……妙……”

    倏然住，再无文，而且笑容一敛，目光发直，像似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