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这几日的反常，月贞只归咎在霖桥的病上，想着儿的病了，母亲的自然心烦，看什么都不顺。她也提着小心，谨慎地把别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唯恐叫她逮着错发难。

    这厢来，心又想着那些说鹤年的话，对他的归程几乎是绝望了。可真是要死，那片绝望却总是不彻底，总有些死灰复燃的迹象。

    月贞最怕落得空喜一场，故意也要给心里的死灰再浇盆，彻底让它再无生还可能。于是又走到那边宅里，向霜太太打听鹤年的音讯。

    霜太太也是如同月贞一样的心绪，一面笃定鹤年是给繁华迷了心，一面又暗暗不死心。但她是经历过的人，再没有心去经历一次，也是故意给自己泼着冷——

    “什么信？我看他在外玩得野了，去了这几个月，也不打发人往家传个平安！跟他老一样，没良心！算了算了，数到来，没一个靠得住，儿也靠不住，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还没成亲呢，就把娘抛在脑后，往后成了亲，还想得起谁？算了算了，我是白养了他们一场，没一个靠得住。”

    说着，她把的向暗角里歪过去，一只手连连摆着，似乎是一指望都没有了。

    那只手挥来挥去，也将月贞心里不肯死的一星火搽灭，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也好，也好。

    如此，三个女人相互泼着冷，何堪这连天的梅雨？还未及梅，月贞便病了一场。谁叫她年轻，对于等待和落空没多少经验。

    作者有话说：

    后天正文完结~

    第80章 有恨（十）

    近来这天气反反复复, 霎时雨，霎时晴, 得月贞这一病就拖拖拉拉病了半个多月不见好。大夫每日来整治, 也是那说辞，开些不轻不重的药，叫月贞安心将养, 不要劳累。

    既要安心养病，家里的琐事月贞便暂且丢开不了，都给惠歌打理, 她乐得偷懒，成日借病歪在屋里, 哪里也不愿走动。

    可越是闲，越是容易东想西想, 白天黑夜睡不好, 就是睡着了哪里有个响动也像听得见似的，更没了神, 把前些时的二两又给磨折了去。

    人又如从前那样瘦了, 珠嫂知她是心病, 趁屋里没别人便安她：“都说鹤二爷舍不得回钱塘来，我看是他们胡说，鹤二爷从前在山里都住得惯，还会见识了京城就住不惯家里了？没有的事，一定是给二老爷舍不得放他, 要留他多住些日。”

    安完，又觉自己说的这些话不对, 全了规矩。可瞧着月贞那副病容, 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 想着先劝好她要。

    月贞却掀开被爬起来，眉拧得打结似的，“你快不要这样说了，我好容易说服自己死了这条心，你又说你又说，又给我说动了心怎么办？”

    珠嫂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落后送开手剜她一，“我好心宽你，还是我的不是了？”

    “我用不着这宽。”

    正要赌气睡去，听见元崇喊着“娘”来，手里捧着碗腾腾的鲜走到床前。那碗上着烟，月贞忙接了搁在几上，摸摸他的手，“你不啊？”

    元崇将得通红的手在两边上蹭蹭，“不。妈妈说您病了要养，这个就是最养的，您瞧我见天吃它，又了不是？方才早饭我没吃，特地留给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