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垂眸，接过送到自己跟前的和离书，终于再没有了以往那般的抗拒。

    他一目三行，将这份简单的和离书扫过，越看却越拧起剑眉：“不行。”

    瑜珠睁大了睛：“凭何不行？我此番回来，就是要同你们周家彻底一刀两断！和离书上将你我是如何结亲，又是如何决裂之事写的一清二楚，你如今既然敢叫全天人都知你周家过什么卑劣之事，凭什么和离书上不能签字？你若不答应，我们便直接见官府！”

    “我答应！”周渡慌忙抬，似乎极害怕她误解了自己，“我是说，这份和离书不妥当，上的家产分，我还需要回去重新再写，你给我几个时辰，我回去重拟一份送到你手上。”

    瑜珠不想他是如此意思，既惊讶于他的快，却也不屑于他的话。

    “我不需要你周家的一分钱。”

    一想到那是自己拿这么多年的清白与名声换来的家产，那当真是不要也罢。

    可周渡于此事上也执拗：“是周家对不起你，你如今要什么都不过分，瑜珠，你日后还要带着云袅好好生活，不要置气。”

    置气。

    他总觉得她什么都是在与他置气。

    瑜珠不想再同他说话，转了国公府，任他回去用最快的速度清了自己手上的财产。

    当年瑜珠家破人亡，无分文到了周家，周家虽然也有照表姑娘的规格，给她月银，但那钱，是断不能算作嫁妆的。她唯一的一嫁妆，便是当年祖母为她添置的一些，可也不过几箱衣裳，几箱首饰。

    他为家中，这些年手中有不少京郊的良田和庄园，京城也有几座宅，若铺面，他没给自己留打算，打算将它们全给瑜珠。

    他迫切地想要还瑜珠自由，甚至对于和离的愿望，在这一刻比瑜珠还要烈。

    因为他知，只有这样，瑜珠才能真正自在地活去，才能重新自由地活去。

    得知她江的那一刻是他有生以来最黑暗恐惧的时刻，他不愿自己再把瑜珠到那境地，这次回到上京，他早就都想好了，如若还能再见到瑜珠，不论她想什么，他都一定成全她。

    他平日里事都是有条有理，清财产的速度也很快，只是手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和离书洋洋洒洒写了有好几页，写到一旁研磨的白手都累了，他还在继续。

    等到天已经黑，一切才终于结束。

    周渡放手中的狼毫，动了动脖，目光不经意瞥到桌角放的那一沓泛黄的卷轴。

    他想起来，那是他上回回京那一日，从刑拿回来的北威侯府的东西。

    东西还没看完，他便得知瑜珠江的消息，又往扬州去了。

    他目光定格在卷轴上须臾，想起自己尚不曾知晓，瑜珠究竟是为何才到的鲁国公府。她喊蔡储之蔡家三兄，那她同鲁国公府，又是何关系？

    他正拧眉思索着，突然间，门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少爷，大少爷，快去慈安堂看看吧，老夫人这回，是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