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我去给你的夫人致歉，我去给她跪，求她原谅……”

    “她不会原谅。”

    周渡冷冷地打断她好不容易才组织起来、觉得万般屈辱的言论。

    “禇家曾过的事，永远不值得原谅，娘娘去向我的夫人致歉，只是您自己觉得心不安，觉得愧疚与无地自容，所以才要去。”

    “周明觉！”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牙齿咬碎的声响，那是活生生的羞辱，是她所有的傲与尊严都被放在地上践踏的声音。

    可她还要活去。

    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就这么去给老皇帝殉葬。

    “我去，你说什么，我便什么，你满意了吗？”她放自己所有的傲骨问。

    周渡却不答。

    灭门之仇，无论他们姓褚的什么，都是弥补不了的，何来满意一说？

    “娘娘准备一吧，今夜天黑前，我会送娘娘。”

    他转向殿外走去，不再有一句多余的话。

    而瑜珠在见到这位昔日在上的贵妃如今终于布麻衣跪在自己面前，涕泪横的时候，心最后一无法释怀的仇恨，终于也能够渐渐淡去。

    是夜，她梦见了自己的爹娘。

    故去的人再次现，永远都只能是在梦里。

    她梦见少时，爹娘抱着自己坐在船，带她逛遍钱塘的每一条路，带她去临近的姑苏扬州等地，一路看风景，生意。

    她还梦见娘亲又在教自己吃的，条糕，晶饺，她还笑着摸她的鼻，说日后若是谁娶了她，定是有天大的福。

    枕巾被泪打，她恍惚梦醒，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却被人一把抓住。

    周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拥她自己怀中，问：“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她靠在周渡怀里，安静淌泪：“我梦见爹娘了。”

    周渡便不知该再说些什么，知定是白日里贵妃之事叫她又勾起了伤心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等孩平安生了，我就带你回一趟钱塘，好不好？”过了良久，他才打着商量的语气，柔声地去问瑜珠。

    可他没有等来回音。

    他垂首，适才还在他怀里默默掉泪的女人，此刻竟已经又睡了过去。

    他就着实在昏暗的夜，在瑜珠额上静谧落一吻。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夜晚，也是他这辈，再想要不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