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杨炎改两税法，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虽然租庸调制不见了，但其实庸调都并了租里面，是也不是？”朱煦继续问。

    “这就涉及到刚才讲的‘黄宗羲定律’里的一个变量了，也就是所谓的‘横征均量’，这个横征均量是比较难以测定的，只能以前后数次的税改后的实际增加负担来平均数当然了，重要的不是平均数，而是‘横征均量’本，单单从数学上来看，就是一个远超应收税额的数字。”

    而这个整治过程完成后，朱元璋就宣布再次允许小吏参加科举考试了，而此时的大明，对地方行政系统的掌控力度，也已经极大增了。

    但这个政策，是有其前置的特殊历史时代背景的，那便是元代吏员地位颇，且可参加科举考试，而大明开国初期百事草创，天尚未统一，战事仍在行，为便于政权平稳过渡，多承袭元朝旧制，所以在洪武三年八月首开科举时遵循惯例允许吏员试，其试条件是在役、无过犯、曾习举业。

    “姜先生此前讲税制改革的时候讲过。”

    甚至许多学者、作家，未经详细考证，也会这般传播。

    至于后面的，姜先生好像没讲啊。

    那便是因为大明开国初期，对地方行政的掌控能力较弱，几乎是全面仰仗继承自元代的地方行政系统，而科举考试也是如此，这就导致了利益在地方上盘错节的小吏们腐蚀科场，纷纷翻官，引得朱元璋不悦，大范围罢免了一批在洪武三年通过科举成为官员的小吏，并且通过十余年的时间，逐步完成了大明对地方行政系统的控制。

    “这个知。”朱棣微微颔首。

    ——————

    能的都了，对于这帮油盐不的小吏，还能怎么办？

    朱煦顿了顿，说：“唐初立租庸调税制，有田则有租，有则有调，有则有庸，租谷，庸绢，调缯广布麻。”

    “宋人评价：两税，租也；丁，庸调也。岂知其为重之赋乎？使庸调之名不去，何至是耶！故杨炎之利于一时者少，而害于后世者大矣。”

    姜星火揶揄：“这个理，用在我们的小故事里也是一样的，不妨畅想一番，譬如鸭城招讨使黄五郎被斩首示众了，鸭城招讨副使上位，那他面对群汹涌的鸭城百姓会怎么？必然是把包括‘麻饷’在的一系列苛捐杂税都并到一起吧。”

    但值得一提的是，就如同小吏不是不可以晋升为官，而是只能一品到三品的衙门里的小吏才能晋升为官一样，小吏同样也不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为什么短短一年时间朱元璋就翻脸了呢？

    洪武十七年三月朱元璋恢复科举时，对吏员试的规定是“罢闲官、吏不许试”，也就是说，在过去被整治的小吏，不能参加科举，其他不再限制。

    “是。”郑和答。

   郑和忽然问，这便是因为他原本就听得课少，关于税制改革的容，又正好是他狱之前讲的，所以都没听到的缘故了。

    朱炽蹙眉，陷了跟他爹刚才一样的困扰。

    “如何解决？晋升为官的渠尚可以再说，可现在已经让小吏参加科举了啊怎么才能拓宽上升渠，解决地方小吏求官不成只能求财，继而盘剥地方百姓的问题呢。”

    姜星火说：“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横征均量的增加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横征均量每增加一次，地方小吏会把横征均量不知翻多少倍摊到普通老百姓上。”

    这个误解，来自于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在洪武四年的一份诏书，洪武四年七月诏曰：唯吏胥心术已坏，不许应试。

    朱棣眸一亮，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问题的本质，也是之前困扰他的那个问题。

    在发财方面，不能给小吏加俸禄，加了也注定没用。

    姜星火笑着接过话来：“后来到了宋朝的时候，并没有把庸调从两税法的租里面减少去，反而重新开始收丁米钱。”

    在升官方面，小吏能当官，能参加科举。

    “这是自然。”朱棣应。

    ——也就是全面禁止吏员试。

    “姜先生是说，小吏会上其手？”

    “后来咦？”朱煦挠了挠自己的大胡，这才想起来，他貌似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两税三分制不是加税，而是改税收的分。

    这里面有一个在姜星火前世广为传的误解，便是如很多人觉得小吏不能晋升为官一样，很多人都觉得小吏不能参加科举。

    朱炽的目光，只能投向那面布满了细细裂纹的窃听扩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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