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他当然知，从小就知。他对殿只能有仰视着的喜，绝不能让这喜掺杂上一丝不净的望，更不能奢求殿对他有平视着的喜。

    但凭什么呢？凭什么小狼对殿的喜就是一文不值？凭什么殿对他的喜还不如旁人对待一条不会说话、不会绣扇、不会灯笼的小狗的喜多？

    他对殿有望，是努力压制也压不住的望。为什么这望一定就是不净的？而他同殿坦白，是因为瞒不住，也是因为不想瞒。

    狼想殿能和他一样，有望。

    他要的不多，只想殿能多分给他一目光，能多摸一摸他、抱一抱他，能让他觉到，她对他的是有些喜的。

    楚言枝见他这样，脆和他直说了，什么叫喜，什么叫。他们之间从小时候开始就在顾忌男女大防，更何况是现在？他都知自己大了，心里该更有数才对。

    狼里的光完全黯淡了。

    楚言枝不再看他，想坐回妆台前，唤婢来服侍自己洗漱了。可她脚步才抬，狼便不动声地拦了她的去路。

    这是这几刻钟里他不知第几次逾越忤逆她了，楚言枝开始生气，再一次提醒他：“你不听话，我是随时可以把你赶走的！”

    “是听话的小狼，殿。”狼透亮如黑曜石眸浸在了一层雾气里，每眨动一，里面的哀伤都会更几层。他嗓音比方才更低更卑怯了，“殿若顾忌是男，所以不肯对亲近……那殿便不要再把当作男吧。”

    楚言枝眉更蹙，他却拿起了她刚刚放的团扇，抚过那年自己在灯一一绣来的纹样：“把当作这把扇，当作棋罐里的玉石棋，当作枕，当作书本……要是殿愿意，把当作一条真正的小狗，也可以。”

    他仍用指腹惜地抚摸着扇，神越来越伤心，之前的那压迫已全化作了他低迷的绪，反让楚言枝浑激起一阵颤栗。

    她盯他盯了许久，依然无法理解他的思路。他确实是她的小隶，但真的不必把自己当作狗……

    他们是一同大的，份差距再大，楚言枝也不至于那样过分。

    狼哀哀地看着她：“殿，用对小狗那样的喜对待，就够了。”

    “可是……”

    狼把扇重新递到她手里，牵住她的袖，在她一时语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一地往自己这边拉动：“殿，你就当在抱一条小狗吧。”

    楚言枝被他拉近了两步，接着狼将脑袋低来，轻柔地慢慢上她的肩膀。

    他顺着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腰，抚上自己的背，他则将五指蜷起，虚虚地搭在她的两边肩膀上，鼻音微：“哄一哄，殿，当在哄一条小狗。”

    楚言枝抱着个比自己至少一个，肩膀比自己宽许多的少年，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抱谁。

    他的心声烈烈地撞来，将他所有的难过与伤心也都带来了，楚言枝便是想挣开他，也挣不开、不太忍心挣开。

    她想起那天在坤宁的时候，狼看黄豆的神。她还以为他是见到类狼的动才绪不好，故意吓它，原来……原来他想的是，自己其实不如一条小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