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嵇”字，她笑容微僵。

    钱锦手际在桌上一抹，旋即笑向为证明自己而踱着步背诗的楚言枝：“七殿肯学，已胜过大半的人了。才儿时也上过学，却是夫最疼的那类学生。”

    钱锦神微有落寞，呢喃般：“我那妹妹，却与我不同。”

    他的小妹并不聪明，却喜拿着烧到炭化了的木条跟着他在院里写写画画，写得字不成字，画不成画，还总追问他好不好看。

    妹妹也总想读书，但绝没有女孩儿学堂的理。她常给他好油灯，然后趴在那张泛着酸腐味的桌上看他写字，母亲这时候便会斥责她扰了哥哥读书，女孩儿家就该跟她好好学学怎么补衣裳绣品。

    她后来确实练了好绣技，他则念书念得一般，直到叔父一家借着他那个痨死鬼父亲欠印钱的由，趁母亲病重掳了他们兄妹俩，把他送了，把她卖去了青楼。妹妹的好绣技成了笑话，他随便读过的书却成了他翻最大的依仗。

    钱锦没在久坐，除了将成安帝命他送来的东西一一奉上外，又另拿了一只广窑灰蓝釉楸叶式笔洗，说这是他给七殿的一心意。

    楚言枝这些年没少收他这贵重礼，他每回都说殿给的糖便足够了，次数一多，楚言枝哪好意思，回礼都不知怎么回。

    “殿不必心有负担。”钱锦脸上笑，行礼离开了。

    门阶走到殿前，看到不远站着的那个佩剑少年，钱锦脚步微顿。

    每次见到他，狼总是眸光森寒地盯着他，只有七殿在的时候才会收敛些。几次来，七殿也觉到了，便让狼站到外面等着。

    钱锦心里清楚，这孩打一开始的时候就对他十分抗拒，再加上他是在北镇抚司大的，北镇抚司素来与东厂不和，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想也不用想，辛恩那老死板在教导他的时候，一定没少说东厂的坏话。而且北镇抚司的不少任务会与东厂有所叉，每回不倒戈相向都算状况轻的。

    除了北镇抚司与东厂关系不睦的因素外，还有上林苑。钱锦从几年前辛恩正式收他为徒的时候就听说了，狼一直在找当初那两名猎者。

    上林苑的司苑太监余仁与那两个猎者颇有些，得知当初被锁在笼里奄奄一息的狼孩竟一朝了北镇抚司，便将消息递去了，保险起见让他们近十年都别再回京城，若是抓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兽，拖人运来即可，分红照常。

    狼至今不曾离开过京城，也不曾托辛恩去其他各府各州打听那两名猎者的落。若他往后只甘愿七殿的贴侍，倒再没什么好担心的。

    钱锦对他淡淡笑了，提步领人了。

    狼手着木的脑袋，一直等钱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了正殿。

    楚言枝正捧着那只漂亮的笔洗欣赏，坐在一旁喝茶的和妃却面有愁容。

    这个“嵇”字，指的是当今阁首辅嵇嘉吗？姚窕久居，不曾听闻前朝的事，但也知这嵇嘉从前作为阁大学士的时候，确实过几位皇的老师，譬如四皇、五皇、六皇、七皇，包括施昭仪所的八皇，都被他教导过。去年中秋的时候，施昭仪还向她悄悄抱怨，说自那之后嵇大人再不能在文华殿讲学了，珀哥儿才适应了他，他倒要走了，也不知新换上来的会教得如何。

    嵇嘉不会再继续为皇讲学了，为首辅，也当然不会再和楚姝产生集，那这个“嵇”字，到底指的是谁？

    三公主既然能说那么两句话，显然是知的。恐怕得去亲自问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