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艳的话，乍听起来有没没脑。但看到泰山哥的脸，结合村里由来已久的传言，前后续在脑中一跑，李又明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夜的乡间寂静无声，偶尔一两声看家狗叫，悠远得像个来自别的梦。李又明从屉里翻压箱底的半盒退烧药，从货架拿起一瓶，倒了一杯给周晓刚，又倒了半杯给周晓艳，瞥了她一，“吃药烧退了就没事了，至于吓成这样。”

    寒料峭，周晓刚打球打了屡次三番等不及就冲凉，终于着了凉。他扣了一个药片，咕咚喝吞了。一扬一低之间，看见自己的妹妹面如土，李又明面沉似，气氛不太好。周晓刚先开了，声音还是闷闷的，带冒后的沙哑：“我记得家里还有退烧药，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找着。”气氛仍然一池死，他继续，“我现在偶尔冒发烧本没啥事，之前爸妈是怕又不当回事故意那么说的。”

    农村养娃大多散养，没那么细，发烧只要不耽误吃喝照样到撒儿跑。留守儿童周晓刚小时候发烧没人当回事，然后就风了，最后送到医院说已经脑炎了。院后他父母担心老一辈心大不当回事，就说他这病落了，不能再发烧，一发烧就得赶吃上药或者去医院，否则有可能再起来。“我后来了一阵康复训练都好了，没什么病。”周晓刚专门对着李又明说，怕他介意一般。

    看她哥的额不一会儿就了一层细密的汗，周晓艳了气，她蚊哼哼般小声嘟哝，“退烧药被我吃光了。佳慧跟我说，要是特别疼的时候，吃那个药就用…”

    周晓刚不明所以，“你怎么了？哪里疼？佳慧是谁？”

    这一对兄妹简直了，前世他到底亏欠了他们多少啊，李又明无语问天。他自然是知周晓艳怎么了，也知她哪里疼，更知谁是佳慧。但对于周晓刚这一问三联，他莫名地到压抑而愤怒。他拿起桌上那半盒药，递给周晓刚，冷冷，“又没多少钱，回多买两盒放着，她们女人也需要。”

    周晓刚已经二了，上就成年了。李又明的重音又特地放在了「女人」上，再木讷想想也会懂。他低，本不想再多言，起走，脚刚迈去又回，“是我疏忽了。我是怕我发现我发烧，大半夜起来闹…”

    李又明比周晓刚小了好几岁，却从没他叫过哥。他在他面前说话一直很气，没大没小的。但周晓刚竟也不恼，反倒动不动就跟他解释，好像总怕李又明不兴似的。

    孩们一天天大，看似慢慢懂事了，不再给家找麻烦，实则他们是开始懂了，家才是那个最大的麻烦，从而渐渐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周晓刚是怕他翻箱倒柜找药惊动了，牵连了妹妹，周晓艳是怕发现她偷吃了家里给哥哥备的药，骂她要害人。总之，他们宁愿一起偷跑来求助同龄人，也不愿被知，因为大人只会失控发飙，于事无补。

    周晓刚看着手里的药，闷声说，“我拿两片走就行，等天亮了就去卫生所买。”作势就要撕开，李又明制止，“不用，反正已经过期了，赶吃完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