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还常常雪，晚间墨被冻在砚盒里无法蘸写，卓衍便将墨盒贴揣怀中化后给孩用，现在虽然不至于冷成这样，但他还是意识去检查，卓思衡看在里，心底一。

    这一愣神停笔，卓衍心细，瞥见他虎连着手掌一串的淤痕泡，急忙问：“你这手怎么了？”

    “我知！”慈衡急脑快，总抢着说话，“白天哥哥在营门井那里打得。”说完她不忘补充一句，“他手破了还是我给包好的！”

    “可瓮自早走时就是满的……”宋良玉也靠过来翻看卓思衡掌心，只见红痕带紫，已是结痂，犹是这般儿也还忍痛默默习字，她心疼极了，忙去找净些衣服撕布来边包扎边问，“你是去给别人家打？”

    卓思衡伤被碰直倒冷气，疼得后背都是麻酥酥的，半晌才说：“我是去练力气了。我今年十一了，还有不到四年就够丁龄，到时候井矿砍树放排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怎么行呢？”

    他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

    活着是第一要务。

    作为男丁，卓思衡一旦年满十五岁就要开始服苦役。在朔州放地一般只有开凿岗石、掘采铁矿、荒外开山和伐木放排这四工作，还不能自己选，分到哪个就得哪个。这些都是劳苦的力气活，上稍微不给劲儿，说不定就得死在上。他三叔便是因为搬运碎石太累倒在地上，结果朔州天寒地冻，想再起来便是再也不能了。

    通过运动锻炼肌度是非常现实的生存问题，以后会发生什么卓思衡是不知的，但至少他清楚得认识到，若想以目前条件在朔州生存来，一副好必不可少。

    不止是他，他已经打算好琢磨一有效的运动方法，自己练完没有问题就让妹妹弟弟也一起锻炼，总之养好静待来日都是不亏的。

    摇辘轳从井里打真的很锻炼臂力，可那桶上没有提手只拴着糙的麻绳，两回就磨得生疼，卓思衡无论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极能吃苦，咬着牙持了来。

    他自己倒是想得清楚明白，目的极，解释的话语也颇有理，然而卓衍和宋良玉听完他的话，便都红了眶。

    慈衡这时说：“哥哥想当大力士，我将来想当郎中，给娘和治好病！”

    “傻妹妹……”慧衡虽然只八岁月余，但却早慧，自是明白爹娘伤悲戚的原因，也知妹妹童言无忌却是说最心的话来，中渐有泪意。

    卓思衡心，或许父母都是这样的，自己吃了苦便苦中作乐安对方，还能言谈自若，但见了孩因吃苦懂事，心中便大为波动，只有心痛的功夫，还哪说得半句抚话语？他从前没机会得见，这辈亲见到，心中亦是震撼动。

    生活艰辛犹似天寒，却有家人关胜。

    即便有许多对来日的忧愁和绝望，此时此刻卓思衡却不知哪来了希冀，只觉得他们一家人是必然会过得越来越好。

    卓衍也从悲伤中回过神，毅了面容说：“的确该是如此。我儿颇有先朝范文正公的品格，窘而不怠，折而不堕，好！很好！从前我也以为思衡个恬淡悠然，事谦柔，如今却觉得此乃外柔刚的真正君之德，好极！”

    说罢，他看向仍是目慈怜的宋良玉，朗然：“从前我研读过些许《易经》，夫人你是知的，不若我以此奋发之语占上一卦，看看我儿命途如何？”

    没想到自己老爹还有这技术，卓思衡立刻来了兴，慧衡也一改愁容，跃跃试在旁搂了慈衡细听。

    宋良玉见孩这样兴冲冲，便也一丝笑容：“好，那便以思衡之话为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