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衡朝那人来得方向看去，也见一小小车，上面放着三两箱笼，车边站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瘦弱男孩，面青白衣衫单薄，仿佛落雪压在肩上都难以承受。他原本看着卓衍，似受到目光，转回视线，与卓思衡四目相对。

    这样漆黑如墨的瞳仁很是少见，尤其没表盯着人看时，里便丝幽古井，寂静无波。

    “清儿，快来见过你卓世叔！”

    这一招呼，黑瞳仁的少年率先结束对视，走至卓衍跟前依照侄辈的礼节躬行了一礼。

    “这是永清？我记得他比思衡小一岁来着，都这么大了。”卓衍似是被故友谊勾起心除去哀伤以外的波澜，说话也有了些许力气，“思衡，带着妹妹弟弟来给世伯见礼。”

    卓思衡赶忙扶着两个妹妹车，又抱过悉衡，四个人一齐朝被父亲称为世伯的人照同样侄辈礼数齐齐见礼。

    “好啊，好啊……”世伯中泪涌，枯瘦手掌轻抚卓思衡肩膀，“世伯

    杏山乡这一年来除了打骂孩夫妻拌嘴田间地聊日的嘈杂响动，又多了朗朗书声。

    寻常六月里日能晒到快半夜的时节，乡里半大孩成天在外面浑野，抓猫逗狗、逮鱼捕鸟，乌泱泱糟糟，大的带小的，惹得人厌狗憎，没一个让人省心！谁料如今这些孩却全坐在卓教习家的乡学里，老老实实摇晃脑写字背书，山乡一片安宁祥和。

    自打乡学开后一年过去，吴里正见乡里孩识得字越来越多，说话也是一之乎者也，他虽然听不懂，但也乐得颠颠往新来的卓教习家送粮送菜，还时不时让乡里农闲的妇人帮忙给卓家孩补些衣裳，可谓是无不周全。

    此时，他正踱步到卓教习家小院敞开的柴门外，只听里传来阵阵稚语书声：

    “君无求饱，居无求安，于事而慎于言，就有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虽然听不懂，但吴里正还是跟着朗读节奏捋须。他不想打扰孩们读书，便轻轻扣两敞开的门，卓家最小的也是话最少的小儿正在院里自己拿着书看，见他听到声音抬后，吴里正朝院里招了招手。

    五岁的卓悉衡放书本合好，走至门，行礼：“吴里正好，请。”

    他小小年纪说话却一板一活像个大人似的不苟言笑，与他家老大脾差得老远，上卓悉衡白的脸可的模样，实在招人喜，吴里正俯来说：“你爹在给娃儿讲书，我撂东西就走，跟你爹知会一声，这是今日晌午前我老婆去林里刚采来的都柿，保新鲜的浆果，你先去湃在井里，等你爹和大哥了学正凉。”他说着将手里的柳编提篮递给孩，又夸了几句他有读书的聪明相便走了。

    卓思衡听见门外动静也刚放书走来，却没见到吴里正，只看见一篮紫蓝的圆都柿果，他追去看，吴里正脚步快，已经绕近路不见影了。

    “我去打，你回去看书。”悉衡此时已拎起桶往外走。

    卓思衡觉得好笑，五岁的弟弟和十三岁的自己说这个，就像爹在吩咐儿，他拎起弟弟后衣领，给他拽回来，夺木桶：“好好看书，我顺路去接你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