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铎也觉小儿聪，但还是决定不当面夸奖，只是别开话题：“他的学问，比本次的解元可是差得多了。”

    “恩师说这话可别怪学生反驳，方则幼弟自小聪慧，相国寺宗定禅师都曾夸他是‘睿慧造化’之人，又有恩师您言传教，以此品家学朝为官定然也是将来的国之重。”刘溯已看过佟师沛的应策时文，自己十九岁时未必能如，这些话也是发自心，并无矫饰。

    “这次解元的名字，我怎么觉得有耳熟？”听父亲提起这个，佟师沛拿起刘溯手边的奏报，“卓思衡……好像在哪里听过？”

，给试卷涂了个大的墨痕，还好时间足够，律诗的字又不是很多，他跟巡考要了一张重新抄写，最终时卷。

    宁兴府少尹府上的灯烛皆已燃起，地龙渐，客人与主人于书斋侧旁小厅休憩，厅陈设古雅清新，字画立轴亦不多，多用盆绿植缀粉墙，倒有别有一番富贵闲人的气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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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天起居都在小小号间，即便卓思衡没有挨冻，还是因为经验不足带少了粮，最后一天没有吃的，只好猛贡院提供的汤来充饥，而有些士就没这么好命了，晚上总有一些哭爹喊娘的被拖去，还有吃坏了东西，得整排廊都飘散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味。而之前听表弟说他那场解试，有人太弱

    此时仆人送上茶后噤声离去，屋只余去年刚刚走上任的宁兴府少尹刘溯、他已致仕告老的恩师佟铎与其刚刚年满十九岁的第三佟师沛。

    刘溯知佟铎极这个儿，果然听他这样打趣，一贯严肃的恩师也是不气，反而苦笑摇：“这个轻佻样如何朝为官？怕是要把我的恩荣都毁了，也罢也罢，反正也要闭，由他胡闹去吧……”

    “在云中这段时日还好有刘世兄替我说话。”佟师沛一张俊脸极有少年人的英气，又总带着发自心的笑，说话时语调都常是往上扬的，“不然我爹一日三顿教训来，我场考试战战兢兢，哪能答这个成绩？”

    刘溯已在佟铎门二十余年，贯是亲厚，更知恩师脾气，此时忍不住笑：“恩师刚看到发榜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方则幼弟这次解试成绩极好，不枉恩师回乡看护奔波辛苦，只是听闻圣上已钦了翰林学士承旨曾玄度大人为此次省试主考，曾大人为圣上近臣，作文又喜生僻骈词，方则幼弟这一个月还得再研读些六朝诗赋方能稳妥。”刘溯手边正放着学事司奏报的宁兴府解试发榜成绩，如今府尹重病，他刚领旨意暂代职权，此等大事必须经由他手。

    刘溯与佟铎相视而笑，饮茶一后缓缓：“几年前我回帝京述职时拜访恩师，那时你不也在？我说朔州荒僻苦寒之地竟有才学士晚辈，说得便是此人，那时恩师也觉此答问颇有心笔意，只是后来我任满回京，留意两次省试都未见此人，心想大概又是一仲永罢了，不料宁兴府任上解榜又见此，果然才华难掩，明珠夜辉。”他心中还是复杂的，兴的是自己光确实不错，郁闷的是，这么好的人才怎么现在才来考试，没在自己朔州学事司任上冲业绩。

    “你不许夸他。”佟铎六十岁上年纪，却是须发全白衣着纯素渊渟岳峙，似对这个成绩并不满意，“他自小就是被夸大，夸成今天这个样，一小成绩就飘然不知足几何，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解试第二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