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衍定然不会安稳坐在车里，一个科试他都坐卧不宁，更何况省试，他必然是舍得去面来心疼儿的，而宋良玉想必也是早已落泪，用她温柔的手来抹自己额的汗珠。

    可是，卓思衡已经只能靠想象去重铸这些未发生的天，他如今没有依靠，必须要去别人的依靠了。

    他羡慕佟师沛，羡慕所有有人来接的士，羡慕向他们伸的每一双亲人的手。

    而自己的表弟，父亲健在，此时也是恍惚着一步一拐，被范永拖着才能前行。

    卓思衡赶忙上去搀住表弟，范希亮看见他，似乎是想笑，但笑不来，似乎是想叫一声表哥，但动动破的嘴已是极限。

    卓思衡同样虚弱地摇摇让他什么也不必说，两人在范永壮躯的扶持，才双双了车，渐渐远离后的嘈杂，朝范府驶去。

    一路上，两个年轻人都是浑浑噩噩厢一言不发，车里放了好些范永买来备好的果心，卓思衡却只觉得胃里，没有半胃。

    不知晃了多久，车终于停，范希亮微微睁开，似乎想使劲儿站起来，但最终失败，还是范永给他搀扶车，他转又对卓思衡：“表少爷，到咱们府上了，您等我一等，我去给少爷送回院，回来载您回寺里休息去。”

    卓思衡已经放弃挣扎，可脑却还有一清醒，他隐约觉得奇怪，清了清嗓轻声问：“只你一个人扶得动么？其他人没来吗？”

    范永叹了气，似乎不想这时候烦卓思衡，只说让他等等。然而卓思衡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竟主动扶着范永的肩膀，挣扎着了车。

    已是傍晚时分，天暮，范府门前上了灯，然而大门闭，只有侧边小门开着，上面靠着的仆人呵欠连天，除此之外安安静静。

    “上次省试你们府上也是没人来接表弟么？”卓思衡的脑被气得彻底清醒了。

    范永圈顿时红了，用力摇。

    “也没有人开正门，在府前接应一？”

    范永继续摇。

    卓思衡自心冒窜的火气，只觉怒意涌至，他将范希亮斜依在范永上，不知从哪生力气，朝前走两步，提声喊：“范府大少爷省试归来，开门！”

    打呵欠的仆人吓得栽倒在地，明白过来后连忙朝院里跑。

    卓思衡自己命途多舛，来到这里，遇到至贤伉俪为父为母，人生第一次会承膝的幸福满足，纵使日艰难也仍甘之如饴，然而老天要他孤苦无依，母亲父亲相继离世，他没有这个缘分和福分享受科举考毕后的温馨天。

    但表弟不一样。

    姨母虽然去世，然而姨夫尚在，即便再娶新人，骨也仍是至亲。范表弟他爹活得好好的，自己儿省试去时不送也就罢了，东西准备不够贴心也不去纠结，可归来之时连门都不开不见，府里上没人接应，这是什么理？

    “范府大少爷省试归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