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九月二十一日秋猎发当日，觉世事往往是以分外风和日丽的方式展开未测的难辨，人力岂能预知？

    天九月秋猎绥州是自太祖社稷开国以来的定例。昔年太祖英武雄昂起兵于草莽，自麟州龙兴，挥师西去，于绥州太苍原以五万劲旅大破前朝三十万守军，扫定西北疆土，免去南成就霸业的腹背之扰。

    后六合八荒尽皇图，坐拥天的太祖再临太苍原，彼时秋草未黄，仍见当年鏖战之后遍地残械坟茔，□□慨功勋霸业与当年煊赫，又几十年梦回却恰似烂柯黄粱，唯有历代后人励图治，方能不醒帝祚梦。遂命人于绥州太苍原修筑行，传旨后世本朝历代君王，文治安世之余务必韬奋武德，每年九月率领文武国戚秋猎于此，赏有功卒军无论尊卑，祭祀太苍一战亡魂不忘建功之白骨，武仁并恩招抚天民心。

    就连英宗这位了名低耗能静置型皇帝，每到九月都不得不跑帝京带着大队人来绥州太苍郡受罪，否则便是不敬祖宗，那可罪过大了。

    本朝天亦是好静不好动、好文不好武的文人清气，而他每年九月却都积极筹备秋猎，且亲自参加。卓思衡觉得，在社稷孙表率上，他的领导从不甘心落在仇人老爹景宗的后面。

    秋猎不只是武将的盛会，朝廷一半的文官都得跟去。要知秋猎一猎就是一个月之久，围绕在皇帝边的领导班总不能闲着，日常政事要议，若有急军也是要特办理，因此中书省只留几个不便走动的老臣工看家，其余人等一概随驾。

    卓思衡也不例外。

    御驾发当天风朗气清，尚未红黄的秋叶招摇在路侧密林之间，浩数千人的队伍缓缓行，自中京府沿沛西来的方向，横穿丰州，足足十五天路程才抵达绥州太苍行。

    修整两日后，围场来报，御驾行辕大帐已得居妥当，圣驾可往。

    卓思衡从小在北方，多见密林荒原，抵达秋猎行辕时却也被西北之地的草原壮景初慑，再移不开。

    太苍原草丰沃，油绿的草海秋时仍，远雁山低起伏于碧空之，舒张山林茂密的苍苍肌理，目光所及皆是皇家禁闱猎场，无不在的恢弘气象昭彰皇权的至无上。

    其实天又何尝不是权力的猎场。

    卓思衡遥望壮阔景象，思维却是更涣散奔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