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声音十分微弱，卓思衡领命靠近，见到了皇帝憔悴至极的面容。

    卓思衡几乎无法辨认这是曾经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一时之间他眶发，自心涌无尽悲凉。

    “陛，要臣去叫太殿和皇后娘娘么？”卓思衡忍泪问。

    皇帝吃力地摇摇：“不必，该说的，朕已经和他们说完了，最后的话朕有些想要嘱咐给你，不过先要谢你一谢……”

    “陛言重了……”

    “如果不是你，朕大概已经铸成错事……你说得对，朕或许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父亲，朕还不如你更了解自己的孩。方才太对朕说，如果那时候赵王被死，他实在是觉得这个帝王了也尽是噩梦无尽……傻孩啊……就算赵王不死，他今后好梦的日也屈指可数了……”

    卓思衡忍悲伤毅：“臣不敢保证可让太殿今后枕无忧，但也必会为殿分忧解难。”

    皇帝似是很满意这个答复，努力笑了笑：“朕相信你。朕知，你劝朕不要杀赵王不单单是为了太殿和自己，也是为了朕……你看得朕不忍心，不愿意朕带着绝望离开，你实在是个好人，个能臣和好人往往并不能，可你却到了……”

    面对这样的赞誉，卓思衡一时竟不知如何领受。

    “最后让朕决断的，其实仍然是你。你说得对，若你今日无动于衷，朕事后再想，只怕会更不安心，可以你今日之谏，至少朕也少许心安。不过若不是有你辅佐太，赵王……朕还是会杀……可想到有你在，朕便觉得，这个孩的命留也无妨……况且经过这样的事，朕的孩也不会再有什么快乐可言，朕到底还是断了他的命运和野心，这样活着真的比死去还好么？朕也不知……这也算是朕可以为太所作力所能及的最后一件事了……”

    卓思衡心怃然，轻声：“其实臣亦不知。”

    二人沉默半晌，皇帝又：“罗贵妃……赐死后，让她随葬吧……”

    “是。”

    “你倒答应得脆。”皇帝面容苦涩，笑却仿佛在搐一般。

    “臣心中对赵王存有怜悯，但是对始作俑者却半都无存此心。”

    “你心中界限分明，朕也不及。”

    “但陛在臣心中却是值得后人大书特书的一代君王。”

    “哦？你觉得朕哪里得好呢？”

    “陛，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经历您所经历的命运后仍然选择克制的。”

    即便在垂死之际，皇帝听闻此言也还是禁不住变了脸，可很快，他似乎意识到生命的逝已不足以让他在乎这些话语，他又恢复了平静，甚至面上带着一丝苦笑听卓思衡将话讲完。

    “陛遭遇过悲剧与不公，却仍将天之责视为己先，不曾为私怨而凌苍生，您虽怀厌憎却不以此心境而治世，臣心中对您始终存着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