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相遇

    陈沛兰所居住的里位于静安寺路，恰巧与夏令克大戏院相邻。外赏里，以雕红砖与传统洛克风纹饰为睛之笔；观装置，墙上的镀金画框嵌洛克风绘画，窗纱一角似柳枝飘拂试探，雾雾蒙蒙相得益彰。红毯静，明镜立，蜡烛燃，桂香，小资调围拢一室，正如对家台的玻璃缸受蝴蝶殷勤，金光扑粉，焕然一新。这朵蝴蝶，被称为安吉拉果真是名不虚传。陈沛兰休憩，躺于床上望天板吊灯，四周布景虚实不一，仿佛自片场术师雕细刻之手。她在一年前所参演的一电影里，蛇蝎人的园别墅景与此不相上。要说这已是在上海，她应当门购置自己喜的装饰才是，添一丝烟火气。

    那猪油膏厚的剧本需在半月被消化，陈沛兰再不愿也要在此时翻阅，往心底个大致的脉络和框架。此类剧本几乎没有梗概，即使有，也只得寥寥几字，一行话，二横批，则到即止。如此简洁神秘，无非练的是各人钻研剧本逐字不漏的能力。以陈沛兰的习惯，九十分钟的剧本可在一日读完毕。

    翌日早晨，树影荫荫爬窗，遂称光的囚徒，并拢五指逡巡上，抚的是与天鹅同床共枕的纸张。陈沛兰不作多余修饰，翘首佳人衬垂肩直发，罗兰紫洋裙装，故意扮青学生样，素面门，倒灵气。目前她在上海的名气尚不大，不上费雯丽，亦无法比肩胡蝶及阮玲玉，她更是怡然自得，珍惜片刻安宁。

    人力车载她到一家百货公司，她门挑选，认时尚服装，判瓷碟上的生灵，诸如凤凰龙牡丹，栩栩如生。她买，依着记忆里的癖好，逛逛，选一珐琅彩牡丹瓷碟，灯笼样式的剪纸和桂香包，之后便全心全意光临品区，纳陈梅和等零嘴。最后，她在一橱窗驻足，观望各款围巾，为姨婆购置一条朱砂红苏纱巾。她低，背对窗外明日，似遮未遮，光镶她发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轻抚质，好与坏尽在她眉的练达中，此番此景，举手投足稍显不经意的恬静雅致，令推销员也心猿意，惊慌失。

    推销员神之外，有一年轻男其间，询问同一款朱砂红苏纱巾，而推销员表示这位女士手上的已是最后一条。陈沛兰听闻，抬，发觉这男大方得，靛蓝西装别一支金丝雀针，格外夺目。这饰在旧金山的华人中少见，披西装的上层男人争的是龙中凤等宏伟象征，蓬黑发梳得服帖如研磨饱满的墨，而他陈的是一只灵巧小雀，发则有些松自然，其不意地留住年轻独特的男气概。

    此男得知后黯然失，犹疑不决仍未离开。陈沛兰先开，声声慢，如一壶清茶倾茶碗般畅温，说：先生，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