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1）

    遍地是人类的残肢脏，红的黄的黏腻腥臭的在灰石板上呕吐般堆积。偶尔还会有仓皇逃窜的人在上面踩上一脚，一串沾连碎屑的脚印便歪七扭八地沿为数不多的空地组成一条逃生的指路线，由街延伸至街尾。

    她一袭火红嫁衣，飞扬的裙摆在落日熔金的丝线编织勾勒一好看的弧度。神未见惊恐慌，只嫌弃满珠翠过于负累，一面疾跑，一面暴地扯固定得稳当的凤冠。

    后是一群失了神智，仅渴望人类血的走尸。她忙里闲，转看了一，回过时像是睛受到污染，严肃的表总算是裂，蹙着眉，骂骂咧咧的。

    她迎见一尘不染、恍若神明的楚戎，迸发了一个宛若湖漾莹的笑，笑意圈圈层层直达底，清亮澄澈，不掺任何世俗意义的杂垢。

    楚戎的心无端地悸动，仿佛有小勾悄悄地勾了，在他的心脏上勾一个小，不痛不，但存在极为烈。

    她提着裙摆跑到他跟前，扬起小脸天真地问：仙，你是来救我的吗？

    不，我不是来救你的。他想说。

    可他鬼使神差地，说：是。

    于是她的笑意更甚，他偏过，罕见地不敢与人对视。

    后来应钟说，他对她是没有底线的。

    修真界各大宗门垂涎三尺的元玉君首徒位置被一个毫无骨的普通人占据也就罢了，偏偏元玉君放言只收一个，名其曰力有限。可他对他的徒弟，从来不似剑修般严苛教导，反而天材地宝、阶法不要命得砸，像养了个千百的女儿。昆仑弟只要见一个从到脚堆金积玉的女，便知晓，这是元玉君的徒弟。

    她不是安安分分的，行事间总有孩童的顽劣，闯祸，惹事，遇上摆不平的烂摊，就会自觉跪到戒律堂门，等着他来领人。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在戒律堂门都能见着她。于是她纵的名传得响亮，鲜少有人敢招惹她。毕竟元玉君从不苛责，从不惩罚，甚至怕她痛，特意在门放了个仙鹅绒垫。

    外界传得神乎其神，就连应钟也信以为真，他是楚戎的师侄，贯来与他好，因此他光明正大地红：小师叔，你对她是不是好得过分了，凭什么她犯事儿跪鹅绒垫，我犯事儿跪地板？你简直没有底线！

    他没有底线么？

    不是的，他只是无法控制那倾尽一切对她好的心绪。或许，他不是一个好师父。

    师父，我可不可以跟应月师一块儿山诛秽啊？她拽着他的衣袖问。

    不可。他斩钉截铁拒绝。

    她的脸垮来，很不兴：为什么不可以？他们的师父都会让他们山历练的？难师父也觉得我跟传闻中一样，不学无术，整日偷摸狗吗？

    楚戎说：你门时间晚，修为尚浅，即便剑术卓越，应对秽也是不足的。

    她更不兴了，小声：你几年前便是这样说的，现在还是这样。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