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蒙恬觉得，自己仿佛是着了怔。

    自打三日前扶苏从他取走那只蒙笔之后，自己便变得有些心神不宁。人不在周遭的时候，总意识地去寻觅那抹清瘦的影，然而待到当真于中偶遇时，除却微笑颔首及施礼，却也究竟不知该说什么。

    扶苏的举止仍是如往常一般，温文中透着几许疏离，然而那日登门拜访的形，却有如猫爪一般挠在心。蒙恬心几乎可以肯定，对方那一次拜访的缘由，绝非为了讨一枝笔那么简单。他暗自等待着对方破真正的意图，然而却迟迟等不到结果，却反而教自己愈发沉不住气。

    终于，看着年关将过，自己也即将返还上郡。蒙恬在动回去的前一夜，犹豫再三，终是登门来到了扶苏的府邸。

    其时扶苏正在灯翻看着满桌的竹简，听闻人通报蒙将军来访，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边缓缓一抹笑来。

    终于来了么？

    放手中的竹简，吩咐人将蒙恬引至房中后，扶苏起从柜中拿一，轻轻置于桌边。

    那是个雕刻的细木匣，扶苏垂着看了片刻，伸手慢慢抚过，面上神渐渐变得肃然。

    正此时，人在门外：公，蒙将军来了。

    扶苏收回目光，一撩衣摆行至门边。待到打开门时，面上已然回复到以往和煦清淡的笑容，：蒙将军如何来了？也不曾提前告知一番，倒教扶苏有些措手不及了。

    听得他这句仿佛是略带嗔怪的调侃，蒙恬一时竟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在明日便要离了，故而今夜前来，乃是同公辞行的。

    将军明日便要走了？扶苏闻言一挑眉，神里并不明显却足以窥见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即又化为笑意，叹，幸而将军今日前来，否则扶苏怕是要留遗憾了。

    蒙恬立在原，见他眉梢角俱是笑意，然而那笑里的意味却是重重叠叠，不可琢磨。还来不及细想，对方却已然颔首示意人退，随即侧让开路，：夜凉如，将军还请速速屋罢。

    蒙恬回过神来，也只能客着举步走了去，在扶苏的示意，在桌几一端坐。

    这是他一次来到扶苏的屋，屋陈设简单，却堆满了竹简。乍看之，很难想象这屋的主人乃是那尚武而铁血的始皇帝的，而非区区一个儒生。

    如此想着，他不由得将目光从房挪至房中人上。扶苏坐在他对面，正将斟满的茶杯推至他这一边。桌案上随着夜风动的光焰忽明忽暗，时而将他面容照得通明，时而却又短暂地黑暗里。

    蒙恬怔怔地看着，心只觉这人同嬴政实在不同，或者说，同这朝中的太多人，都决然不同。

    这大抵便是他在这朝中显得如此格格不、久不得志的缘故吧。

    正满腹心思之际，目光却蓦地对上扶苏的双。蒙恬意识到自己方才不该盯着对方太久，不由得局促地收回目光，垂首大大地啜了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