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纯有些恍惚，是在绪层面。

    他的心智却还算清晰，一片冰冷寂静。

    他与邓纬对视，尽可能去理解后者神中蕴藏的信息——他不指望对面说得更直白，太直白的话，第一个受不了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偏偏，邓纬还真的继续去了：“二十七弟，我知你在担心什么。现在老爹的状况，确实到了不得不上措施的时候。现阶段，也只有老埃尔斯先生推荐的医疗方案，才有可行。

    “咱们这些人里面，注定要有几个，要死力，帮着老爹渡过这一关。这是他们生来便注定的心价值。

    “可我还是要调，哪怕同样生在邓家，同样是老爹的血脉，人和人的机缘、发展也是不同的。比如我，比如你——你要相信，老爹是和你了心的。”

    邓纯垂帘，尽可能保持着面目平静，偏有骨里面透的凉气，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随着邓纬表明立场，他那位老父亲拉上这一飞艇的孙孙，前往洛城的目的，基本已经浮现来。

    很显然，他那位老父亲垂垂老矣，却不甘就此等死，想着学习老埃尔斯的先经验，用禁忌的医学技术为自己续命。这一条飞艇上绝大多数的他的血脉，大概很快就会变成字面意义上的“血脉”了。

    而且，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的想法，而是早有预谋。

    湖城人都说，邓允唯是个老不修，又是个老古董，瞅着都22世纪了，还是是一两百年前古人的想法，这辈是奔着百千孙成就去了。

    可又有谁能想到，他生育繁衍来这些个后代，相当一分还有这样的打算。

    而且，真的是生育繁衍吗？

    邓纯昨晚上整理的那些资料中，还有一些关于老埃尔斯期以来续命方式的猜测，这里面是有克隆技术的……

    理智的脉络往前推，绪的黑又将其淹没。

    邓纯迫自己到此为止。

    他告诉自己，再想去，徒心神，再没有别的意义。

    可当他转看到了邓纬的面孔，却又忍不住将前这张还算年轻的面孔，与记忆中老父亲的鹤发叠加重合。

    这认知上的错，快要把邓纯疯了。

    这时候他发现，手里面还握着咖啡杯，手心温，但更像是因为他手脚转冷的缘故。

    “消化起来很辛苦吧？”

    邓纬微笑看着他：“不过我想，以二十七弟你的脑，一整晚的缓冲，差不多也够用了。”

    邓纯面无表。

    邓纬继续说话，也在慨：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想一些理论上不到的事。有些是确实不成，有些是曾经没有，有些是别人没敢想……

    “在实验室里，定时限量这叫科研；在我们边，在现实生活里面，就是变态和疯狂。

    “然而摊上这么一位老爹，又能怎么办呢？”

    这是能笑着说来的事儿吗？

    明明是这么想，可到这个时候，邓纯的脸上也挤了一丝丝的笑容：“我现在，应该说很荣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