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也看不见冥夜踉踉跄跄追上来，依旧想留她。

    他握不住三叉戟，碰不到她的衣摆。

    邪不惧的仙君，却害怕她回，更怕她不回。

    他没法放她走，也没办法杀了她。

    他跟了许久，看狼妖带她跑过人间秋天的田野，跑过山烂漫的草地，跑过人间净的瀑布和小溪。

    他们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拦住他的，并不是那只狼妖，也不是她说，冥夜，谁不比你好呢。

    而是她被妥帖放在溪中，难得的那个笑容，让他止住了脚步。

    他不敢上前，第一次真切明白，桑酒不他了。

    冥夜没有回到上清。

    他回到了那个荒芜的小竹林，不知哪一天，小地仙搬回来了。他战战兢兢看着冥夜：“真、真君。”

    冥夜颔首。

    以前看不见，如今闭上，都觉得熟悉。

    他待了一会儿，觉得待不去，便离开了。

    小地仙安顿好蘑菇和蝴蝶，嘟囔：“真是奇怪的人。”

    对于冥夜来说，一段，并不能占据他的一生。从灵识开启之，每一个妖的梦想，是成神。

    他们躲过天地法则的无，渐渐能够石成金，凝成冰，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半途而废。

    冥夜的修炼，比所有人都孤单。

    他功德加，天都钟他。

    这时候，他已经快要成神。他单独开辟了府，没日没夜修炼。

    蛟化龙，只差一步。

    世上还剩的神何其少，他若真成了神，便是百废待兴后的希望。

    冥夜的府上方，常常能听见传说中的龙。

    天昊前来拜访，他说：“天没了灵髓，今后修炼大无比艰难。我答应你不发三界诛杀令，你若真的成神，便护佑天。”

    冥夜可有可无地，收三界诛杀令。

    天昊艳羡地看着他额间若隐若现的神纹，没有多说，离开了。

    所有人都以为，冥夜快要成神，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额间神纹日益黯淡。

    蛟只有两爪，他化原型，却有八爪。

    他的，开始离开他。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试着去追踪公主的行踪。

    他派去的纸鹤扑闪着翅膀，回来说：“她和狼妖在不化之巅，找新生石。”

    冥夜平静。

    “新生石”，常常是为了要生的小妖准备，他沉默许久，额间神纹愈发黯淡。

    冥夜忘记自己活了多少年，也没人告诉他，为什么会现这样的变化。

    他把自己府中的新生石，系在纸鹤上，纸鹤要飞走时，他又冷冷地捉住它。

    那一刻，他第一次生要杀了狼妖的想法。

    纸鹤惶恐地看着他额间神纹变黑，他低眸，声如脆玉：“抱歉。”

    神纹重新变回圣洁的白。

    新生石到底没让纸鹤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