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临风殿，依旧灯火通明，禁军们甲胄齐备，肃立院，等候主帅登门。

    姜鸾困得东倒西歪，趴在案上打盹。耳边有人试图叫醒她，唤了几声，她压不理睬。

    正睡到迷迷糊糊，肩膀被人推了一把，苑嬷嬷张地，“公主，人来了，快醒醒。”她突然惊起，发现面前站了个修人影。

    裴显侧站在正殿明堂的牡丹缠枝翘首案前，从打开的雕木盒里掂起一只半两金，正垂眸打量着。

    明晃晃的灯光映照在他半边面容，陷影里的锐利廓，平日里边常见的浅淡笑意不见踪影，便显几分凌厉。

    听到后动静，转过来的同时，他的眉也舒展开来，之前难以接近的锋锐姿态便消失了，改而显一副平日常见的疏朗开阔、云淡风轻的态度。

    “公主小睡得可好？”他神极自然地颔首询问。

    姜鸾神也极自然地抬手，指腹了嘴角，净净的，她放了心，“接连几天有夜客到访，难免贪睡些，刚才小睡得不错。”

    裴显勾了勾，“公主伏案小睡之时，臣正在两仪殿中回应皇后娘娘的诘问，过得不怎么好。”

    该来的还是来了。

    姜鸾慢吞吞地盘坐上罗汉床，“皇后娘娘不好应付，督帅辛苦。夜里不必拘礼，旁边请坐。”

    秋霜和白两个合力搬来了胡床，还是放在案侧边。裴显撩袍坐时，手里还掂着那枚半两金，托在掌心拨了，金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臣刚才翻遍了木盒，也未见到那十颗据说可以‘打打人’的二两金？”他客气地询问，“二两金价值贵重，公主可有仔细清数目？”

    姜鸾早有准备，从荷包里翻一只大金，递给苑嬷嬷。

    苑嬷嬷双手捧着拿过去给裴显过目。

    一大一小两枚金并排放置在掌心，重量大小的差距十分明显。

    裴显掂了掂。“确实能打人致死的分量。”

    在所有人注目，光明正大把金收起，又摊开手掌，“臣请观弹弓。”

    姜鸾慢吞吞地解开足衣系带，从脚踝摸那支铁大弹弓，放在案上。

    带着温的弹弓，被裴显接过去，架上二两大金，指腹发力一勾，瞬间绷拉满，对着半开的窗外。

    姜鸾瞧得心疼，“先帝在时的那几年，手把手教本弹弓，这把弹弓也算是寄托哀思的遗了。损毁了传去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