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在外皇城的独立值房里。

    原本空毫无摆设的桐木案上,如今多了一盆兰。

    挑细选的报岁兰，受了心呵护，在秋季节里依旧势极好,叶片青翠亮丽，还新结了苞。

    裴显鹤立在桐木案边，指尖轻轻抚着兰草生机的叶。

    穿绯官袍的谢澜此刻正在对面，姿态庄雅地行礼。

    “官今日得了东调令,特来和裴中书辞别。谢裴中书和姚侍郎多日以来的提携。”

    姚侍郎讪讪地站在旁边。

    朝廷的正式调令在他手里压了五六日，终究还是压不住,东已经来人问了几次。他今日壮着胆请示了裴显，当面把手的调令发了去,不敢看上司的脸,赶识趣告退。

    裴显站在案后，修的指腹轻抚着兰草叶，对谢澜说，“调令既然已经颁,你从此便卸了中书舍人的官职，去东罢。”

    “但你须知,了东,你便是东辅臣。若是皇太女殿了什么差池,本官殿里读书了。借着些细微小事，便能小题大，小事闹大。殿向来擅玩人心，作起人来熟练得很。”

    明亮秋光落他的里，底倒映的俱是晦暗幽光。

    “区区几盆兰草，你我认识半年都不到的浅薄，就想小题大，拿要挟裴某？殿用错法了。”

    姜鸾坐在靠窗的案后，仿佛一叶扁舟逐渐靠近了海旋涡。对方的表极度平静，嗓音也如寻常那般的沉稳无澜，神却尖锐锋利，低沉从容的语气和咄咄人的话语容错在一起，带来某极重的压迫。

    现在那咄咄人的压迫直对着她压来了。

    姜鸾换了个姿势，手肘随意地撑在清漆榉木案上，一小截皓白的手腕。她好笑地反问，

    “区区几盆兰草，也值得你裴中书大老远地从政事堂走过来寻我，当面放一堆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