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鸾醒来时,已经睡足了一天一夜，到了招魂仪式结束第二日的傍晚。

    人在帐篷里，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晌午时就在山脚等候召见的几个官员还在等。

    她掀开帘看了外的天。月亮已经升上天空,暮笼罩山野，半敞开的帐篷外大片山脚原野和远天边低垂的暮云。

    战场大凶，尸气漫溢，不利于生人。

    他们的扎营地,在几主战场的二十里开外，绕过了半座山,依靠自然山势屏蔽漫溢尸气,又特意选了个向的山坡扎营。

    姜鸾的帐篷扎在半山腰,东禁军护卫左右，裴显带来的八千玄铁骑锐在山扎营。谢征的腾龙军扎营在对面山脚。

    她打起神，匆匆地洗漱了一番,扒了几今天的一顿饭，在大帐里召见了几名临近的州府官员，和他们闲聊了几句家常,问起辖的治安和难。

    几名州府官员动惶恐,正聊到火朝天时，门外传讯,懿和公主由谢大将军亲自护送着,过来探望皇太女。人已经快到了。

    官员们识趣告退,片刻之后，熟悉的细碎脚步声走近，姜双鹭走了来。

    姜双鹭是来探病的。

    带了汤盅，来便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

    “听说你睡得久,一整天都没起，怕你累病了，过来看看。”

    姜鸾接过二姊递过来的小碗，里装了白的甜浆，她喝了一，被怪异的滋味刺激得嘶地倒气，“这什么？喝不惯。”

    姜双鹭抿着嘴笑，“山民自酿的|||酒。京城里少见的东西，越往东北关外越多，思行时常喝的，据说能增质。我喝得也还行，给你试试看。”

    思行是谢征的小字。

    姜鸾冲着那句‘京城少见’，着鼻又喝了几，赶叫来喝，“不行，实在喝不惯。”

    姜双鹭不勉她，又捧来一碗京城带来的果酒，自己也捧了一碗。

    “阿鸾。”她轻声说，“你接连三日招魂辛苦。去年日的一场兵祸，由我们的兄而起，由我们的二兄令招魂，再由我亲见证，由你完成仪式而终，也算是有个了结了。”

    “见你完成了这桩大事，我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阿鸾，你我今晚畅饮开怀，明日我们就要分扬镳，我要和思行启程去辽东了。”

    姜鸾心里早就预备着有这天，每天也都会想一遍，但分离的时刻就在前，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眶，抱住了二姊的手臂，埋在她的肩，半晌没言语。

    最后闷闷地说的一句，倒是不怎么相的话。

    “京城那庄的地契，二姊可收好了？”

    姜双鹭原本抱着幺妹在默默无声地落泪，听她念了这句，当场破涕为笑。

    “呸。”她轻啐了一，“我们才成亲多久，一次嘴没吵过，你就来问我什么时候吵架吵得要回娘家了。”

    姜鸾搂住二姊的手臂撒，“有备无患嘛。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可不见得一辈靠得住。但京城上好的田产庄放在那儿，是一辈都靠得住的。”

    姜双鹭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都是哪里学来的歪理。”

    临别在即，她搂着不省心的幺妹叹息，“你如今也十六了。东皇太女的名是风光，姻缘却不知落在何。叫二姊怎么能安心地走。以后说好了每个月都要写信过来，哪天见到了合意的郎君，红鸾线动了，务必第一个知会我——”

    姜鸾睛亮闪闪的，盯着她笑。

    那笑容姜双鹭很熟悉，明亮而狡黠，从小到大每次姜鸾了坏事瞒着她，瞒不住了，打算和她坦白的时候，都是用这神先瞄着她。

    姜双鹭心里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