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姜鹤望几乎被这群不肯罢休的文官烦死。

    姜鸾走寝殿时，姜鹤望正恹恹地坐在龙床，喝梨。

    “阿鸾来了。”他无打采地说，“过来坐，先别说话。让周围静一会儿。被他们吵了一早上，吵得脑壳疼。”

    姜鹤望絮絮叨叨地抱怨，“要我看，裴中书领兵打突厥正好嘛。他早先在边境跟突厥人打了四五年，经验老，河东那边的兵也服他。换了谢大将军过去，他的腾龙军都是辽东汉，拉去西北打突厥人？我觉得不太行。”

    “偏偏他们都说裴中书权势太重，带兵征容易生异心，叫我把裴中书的玄铁骑调拨给谢征用。我不了旨，怕裴中书记恨了我，又怕你二姊哭着过来骂我。”

    姜鹤望烦恼地连手里的梨都喝不了。

    “的什么鸟皇帝。整天听人吵得乌烟瘴气的，还不如当初在晋王府里自在。”

    他从荞麦枕面搜寻了一阵，找一发，半截黑，半截白，沮丧地托在掌心里递给姜鸾看，

    “瞧瞧！为兄才多大，为了突厥这羞辱国的和亲国书，要不要打，派谁去打，生生愁白了发啊。”

    越看着白发越难过，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一个个平日里表面上嘘寒问的……咳咳，一旦吵起来，就忘了朕……咳咳……上的病了……”

    姜鸾拍着二兄的背。

    “二兄歇息吧。和亲国书的事给我，去找裴中书商议商议，再去问问谢大将军自己的意思。”

    姜鹤望心里难过的事不止这一桩，都积到一起去了，愁得生了白发不全是为了政事。

    他抹了把发红的角。

    “想虎儿了。都多久没见着面了。顾家六郎至今找不到人，皇后和朕离了心，她自己倒是规矩每天过来侍疾，人冷冰冰的都看不到个笑容，朕好说歹说，她一次都不肯抱虎儿来……她拿虎儿着朕低啊。阿鸾，你说，要不要发诏令去，戒严京城，彻查顾家六郎的落……”

    姜鸾听着听着，脸上的神也冷了。

    二月里王相最终同意从朝堂里退，刺杀裴显的罪状是一桩，谋害顾六郎的罪状是第二桩，城外的坞堡里私铸甲兵的罪状是第桩。

    桩致命的把柄握在她和裴显的手里，王相后站了整个太原王氏，不想和他们斗得鱼死网破，两边互相妥协，各退了一步。

    王相辞官归隐，王氏其他仕的族人不受影响。

    姜鸾把手里的所有把柄，包括文镜带回来的那架弩都销毁了。

    端庆帝至今只知，王相年纪大了，想要个富贵闲人，在家里过几年饴孙的好日。顾六郎这么久没找着，说不准被人哄了京城谋财害命，多半已经凶多吉少。

    姜鸾劝阻她二兄：“不必。顾六郎区区一个未仕的士，就算着皇亲国戚的份，也不值当为了他戒严京城，惊扰万民。二兄好好歇息。我去找顾娘娘说。”

    端庆帝疲惫地躺去，还在不放心地叮嘱她，

    “你们好好地说。你二嫂执拗起来，我也没法劝她的。莫要惊扰了虎儿。实在劝不动她的话，帮我看看虎儿，最近好好的，无病无灾的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