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一次登门,一次见识了赫赫兵元帅府里的寒碜书房，视线落在四面光秃秃的白墙之上，震惊地盯着猛瞧了半天。

    “裴某没钱。”宾客落座,裴显捧着亲兵送来的茶,不咸不淡地开了。

    “之前查抄卢氏，一时贪心,吞了六千两金。后来被卢四郎敲了登闻鼓,裴某当着皇太女殿的面谢了罪,，参一本私勾连。”

    “我去我去。”姜鸾叹气：“以探望二姊的名义去。天天的一堆跑断的差事。”

    裴显纠正：“任重而远。”

    他拿起案上一个大莲蓬，剥半碗的新鲜莲，仔细把莲苦心去了，托在宽大的手掌里，走过去贵妃榻旁边，“谢礼。”

    姜鸾叼一个在嘴里吃了，糊糊地说，“就你这谢礼，说好的，是礼轻意重，要我实说，两个字，寒碜。”

    裴显失笑，拿第二个剥好的莲放在她嘴边。

    “阿鸾说说看，怎么样的厚礼不寒碜。六千两金铤？倒也不是拿不来。”

    “谁给你说要金铤了？真当我没见过金？看不起谁呢。”姜鸾吃够了莲，抬手扯住他的袍袖一拉，把他拉得倾靠近过来，抬手在他腰间的金钩带上摸索了几。

    素白的指尖微微用力，把金钩腰带上挂着的三角菱形的松草纹香给薅了来。

    “这个送我。”她把沉香腰间的荷包里，拍了拍鼓鼓的荷包，满意地说，

    “勉算是礼轻意重了。”

    她把香薅走，裴显连阻拦的动作都没有，耐心等她了荷包里，这才悠悠地了句，“阿鸾果然喜沉香。”

    姜鸾笑而不语。

    她喜的香多得很，苏合香，木樨香，冰片香，沉香，只要是清雅的甜香她都喜。有几年的夏日里，她甚至在寝殿里摆满了时令果，让果香萦绕满室。

    沉香芳馥悠远，气味留得久，她去时衣裳熏沉香的次数多些，许多人便以为她只喜沉香，她也懒得分辩什么。

    但自从裴显打听她的喜好，上佩起了沉香，她便只喜沉香了。

    狭窄的贵妃榻挤了两个人，她趴在他的膝，鼻尖传来衣裳残留的浅淡香气。姜鸾今天心绪不好，损耗神，昏昏睡。

    裴显的手臂搂了他。

    他兼领着禁防务，后这几日的变故怎会不知。

    他今天拦住她问了一句‘为何郁郁不开怀？’她不肯答，他便猜，多半是为了最近闹得飞狗的皇家务事。

    他和姜鸾的想法又不同。虎儿现在只是个小婴儿，但他会大，他还有个偏执的母亲，不知大被教成什么样。姜鸾是虎儿的小姑姑，喜虎儿，他和这小崽可没什么关系。

    他原想着，再给年的时间。年足够看小孩儿的心教养。如果是个乖巧懂事的小侄，留又何妨。但如果被他那偏执娘亲给教养歪了，视他的小姑姑如仇寇……

    他平心静气地想，没成的小孩儿，养在母亲的殿室里，意外夭折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姜鸾怜惜小侄儿，把他抱去了紫宸殿，这倒是棘手了。小崽以后得好好教。

    他的视线垂，慵懒如猫儿般趴在他膝的天家贵女已经快要睡着了，乌黑发尾瀑布般的垂散来，双手抱他的手臂。

    他空着的那只右手抬起，抚摸她的发。姜鸾阖着，在他温的掌心里蹭了蹭。